第341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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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如果我媽還活著，她會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醫院不管不問？”程想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問。
程萬山神色一滯：“提你媽幹什麼？”
程想掀眸迎上程萬山的目光：“為什麼不能提我媽呢？記憶裡好像從我過世之後，你就很少提起她，連我媽的照片都收起來了，我一直以為，你怕睹物思人，太難過，才不提的呢。”
程萬山：“她走的突然，我是怕太難過，也怕你傷心，所以才很少提她。”
“我是很傷心，到現在，媽媽一顰一笑的樣子，都在我記憶裡清清楚楚，我前幾天還做夢夢到她了，穿著她最喜歡的鵝黃色的連衣裙，還是那麼溫柔，那麼美。”程想頓了頓說：“你還記得我媽媽的樣子嗎?”
程萬山囁喏地開口：“我當然記得你媽媽的樣子，你房間裡不是還有她的照片嗎？你今天怎麼了？怎麼一直說這些？”
江萊去世之後，程萬山很快就清理了家裡所有江萊的痕跡，照片，衣服，化妝品，甚至她用過的床單被褥都換了，他跟別人說孩子太小，害怕程想睹物思人太難過。
所有人都知道程萬山當初為了娶江萊費盡心機，也看得出他跟江萊之間的恩愛，所以都不曾懷疑過什麼。
只是誰都不知道，自從江萊去世之後，程萬山躺在那個家裡，幾乎夜夜夢魘，一個上過戰場，狠戾殺伐過的人，每每夢到江萊一臉悽楚哀怨的看著自己，都是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他一個接受共產主義唯物主義教育多年的人，居然總是在程想的眼神裡看到江萊的影子，他甚至懷疑江萊的魂魄是不是附著在女兒的身上。
所以他把程想送回岳父母家，直說自己日日痛心，無暇照顧程想。
當初他如何費盡心機的追求江萊，結婚後，兩個人又是怎麼樣的恩愛，這些眾人都看在眼裡，所以看到他那時那樣恍惚的樣子，也都沒有懷疑過什麼。
直到一年後，蘇青這個自稱程萬山老家的遠方表妹，藉著照顧程萬山婦女的名義，住進大大院，住程序家，僅僅一個月後，兩個人就結婚了，才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但是鰥夫娶寡婦，沒有違背倫理道德，也沒有違反政策規定，誰也不好說什麼。
程想這幾年已經很少提起媽媽了，不知道今天怎麼了，一直提起。
“我就是想她了，我知道我媽心臟不好，所以大家一直也都很愛護她，你說那天怎麼回事兒呢？怎麼忽然就在街上犯病了呢？”程想露著疑惑的表情問程萬山。
程萬山輕咳了一聲說：“我，我也不清楚啊，那天不是你和你媽在一起嗎？”
程想：“對呀，本來是要和媽媽一起去外婆家過生日的，那天媽媽好像看到了什麼忽然就跑出去了，等我追過去的時候，媽媽已經暈倒了，我也被車撞，但是我好像看到有兩個人站在媽媽身邊。”
程想說著把手裡的蘋果遞給程萬山。
程萬山的手一抖，蘋果險些掉下來：“看見有人？看到誰？你認識嗎？當時問你你怎麼沒說呢？”
程萬山的語氣帶著點慌張。
程想凝視著他沒有說話。
程萬山被程想直愣愣的眼神看的心裡毛毛的：“你這丫頭，看著我做什麼？問你話呢？你，你看見了誰？”
程想輕搖一下頭：“沒看清。”
程萬山微不可為的舒了口氣：“哦，可能是當時圍觀的人吧，你別整天瞎琢磨這些沒用的了，你要看好你男人。”
程想揚眉：“我男人，他怎麼了？”
程萬山：“你知道他的關係網都鋪到軍區司令哪裡了嗎？”
程想訝異了片刻：“是嗎？”
程萬山：“我還真是小看這小子了，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退役的大頭兵，復原回家，養養豬，發展發展事業，沒想到這小子的人脈關係這麼廣，這次部隊競標，軍區司令直接給他出擔保，而且之後還會有更深的合作。”
程萬山促狹這眼神看著程想：“他的關係不是從我這裡走的，是不是你外公？”
程想：“外公年紀大了，我只希望他清清靜靜的過個晚年生活，犯不著為了這點事去折騰他，不像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前程恨不得扒老爺子一層皮，一點也不懂得心疼他。”
說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程萬山，看來這一次，周天磊成功拿下部隊的生意，給程萬山造成的損失不小。
程萬山悻悻的扁了扁嘴：“這小子之前不是在南部戰區當兵嗎？怎麼會跟中部戰區的司令有關聯？”
想起那些吃進去又不得不吐出來的東西，雖然肉疼，但比起自己在軍區司令面前被挖苦的灰頭土臉的樣子，真是讓人憤恨。
當時他一力擔保顧明朗的豬場，為此費了不少心思，當初他一再跟顧明朗確認，豬場的手續是不是齊全，意思很明確，齊全又齊全的辦法，不齊全有不齊全的辦法。
那小子信誓旦旦的說，放心吧爸，一切都辦好了，沒有問題。
程萬山為此費了不少心思，誰知道最後關頭，被捅出資質不全的問題，讓他在軍區會議上背訓得灰頭土臉。
司令當時意有所指的說：“聽說另一個競標的周天磊是程處長的女婿，程處長大可舉賢不避親，周天磊這個人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剛正不阿，絕對不會背後搞小動作，沒想到程處長如此避嫌，寧可舉薦外人也幫襯自己的女婿，清廉之舉，值得大家學習，只是這個程處長識人有些不明啊，那個顧明朗這種投機取巧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齒，你說是不是程處長？”
程萬山唯諾的點頭：“司令員說的是，是我監察不嚴之過。”
“顧明朗也是程處長的女婿呢。”旁邊有人在司令元耳邊悄聲說道。
“哦？是嗎？”司令員詫異的看著程萬山，：“原來程處長有兩個女婿，那這麼說來，程處長還真是舉賢不避親，只不過，你選中的這位女婿不怎麼給你長臉啊？程處長家事要處理好啊，中央多次開會提到過，有些腐敗就是從幹部家屬開始的。”
程萬山此時已經汗顏無地。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周天磊居然跟軍區的司令員有交情，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呢。
這會兒看到程想就想從程想這兒套點兒訊息，側面打聽了一下。
誰知程想聳聳肩：“我不知道啊。”
程萬山皺眉：“自己男人的底細都不知道，也不怕被騙嗎？”
程想輕笑：“這個男人是你塞給我的，本來就是盲婚啞嫁，再說了，男人的底細摸的清楚，就不會被騙了嗎？有的男人，城府深的跟無底洞似的，當面人背後鬼，你永遠也看不清他哪一年才是真的，我跟著周天磊，只求好好過日子，其它的事一概不問，免得問了一些我不該知道的事，讓他起了殺心，我不就完蛋了？”
程想嘴角噙著笑，半開著玩笑說。
程萬山愣了一下，狐疑又心虛的盯著程想看了一陣，看她一臉笑意盈盈不似有什麼深意的樣子，才緩口氣說：“我是好心提醒你，那小子城府很深，你自己加點小心吧。”
剛說完話，蘇青急匆匆的進了病房，看到程想：“想想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把飯盒裡的飯掏出來：“來吃飯吧。”
程萬山瞪了一眼蘇青，沒好氣的把飯盒拿過來，吃了一口，噗的一聲吐出去：“涼的？你知道我的腸胃有問題，還給我送涼飯？”
蘇青驚慌的摸了摸飯盒，不好意思的說：“你看我，我做好了飯，緊趕慢趕過來，還是涼了，要不我出去給你買點。”
“你一天天都在幹什麼？”程萬山憤怒的斥責道。
蘇青委屈巴巴的說：“寧寧身子不舒服，我來回兩頭跑，有點顧不上。”
程萬山不耐的說：“她身子不舒服，讓她婆婆照顧她，讓她男人照顧她，她肚子裡懷的可是他顧家的種。”
蘇青：“明朗太忙了，整天不在家，她那個婆婆，看到寧寧吐，自己都要吐了，哪裡還能照顧寧寧？”
程萬山無奈的吸口氣：“所以，我這兒你就不管了是嗎？”
蘇青：“萬山，單位不是要安排個警衛員照顧你嗎？你幹嘛不答應呢？非得讓我這樣兩頭跑。”
程萬山豎著眉毛說：“部隊現在主抓清正廉潔，勤儉節約，我生個病就讓部隊派人過來照顧，像什麼話？”
蘇青諾諾的不再說話，扣著飯盒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找個護工吧。”程想沉聲提議道。
“護工？”蘇青看著程想：“護工就不違反規定了。”
“就說是鄉下的遠房妹妹，過來幫著照顧幾天，誰也說不了什麼，寧寧那邊確實也離不開人，我家裡也忙，脫不開身，所以還是找個護工吧。”程想說道。
蘇青覺得程想這個提議不錯，自己最近確實忙的焦頭爛額，眼神瞟了瞟程萬山，只見程萬山緊鎖著眉頭，卻也沒有反對。
蘇青便試探的問：“要不找一個？”
程萬山嘀咕一句：“說的容易，去哪找人啊？”
也是，身邊認識的人都是部隊大院的家屬，誰會願意做護工啊，找個來路不明，不知根知底的也不敢用啊。
“我來找吧，我在鄉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找一個過來幫幾天忙。”程想道。
蘇青遲疑片刻說：“也好，想想認識的人，肯定也可靠一點，那就麻煩想想了。”
程想點點頭。
程萬山衝蘇青呵斥一聲：“還不趕緊去弄飯，想餓死我呀？”
“哦哦哦，我這就出去再買一點。”蘇青趕緊迎合著快步走了出去。
程想背起包：“你照顧好自己，我就先走了，等找好護工，就把她送過來。”
程萬山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程想走出醫院大門，抬頭看看萬里晴空，眯著眼睛想，從自己走進病房，程萬山跟自己說話的態度，有試探，有懷疑，有驚恐，卻沒有絲毫對女兒該有的溫情。
所以自己也不必替原主保留什麼父女深情了。
而此時躺在病房裡的程萬山忽然意識到，今天從程想進門到離開，她一聲爸爸都沒有喊。
晚上週家村。
程想正在很認真的跟周天磊商量周揚的事情。
但是周天磊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深入探討的事情。
“如果小揚喜歡，我覺得去體校也不錯，男孩子嘛，早早學會獨立不是壞事情。”周天磊有些不懂為什麼程想這麼排斥周揚去體校：“而且他喜歡運動，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好嘛？”
程想有些惱火的翹著嘴：“可是，你把他送到那裡會斷了他上大學的路啊。”
周天磊：“.......其實以小揚現在的學習成績來看，大學這條路他應該走不通吧？”
程想：“話雖這麼說，可是，說不定成績會慢慢變好的。”這話，程想自己說的都沒底氣。
周天磊看著她猶猶豫豫的篤定，輕笑一聲：“未必上大學才是唯一的路，小揚性格歡脫，我覺得運動行業挺適合他的。”
程想嘆口氣，看來是很難跟這個男人打成共識了，要怎麼辦呢？難不成告訴他，周揚去體校的話，會跟別人學壞，會一路把自己送進去裁縫機嗎？
況且自己也不能確定周揚走上犯罪道路的契機是不是在體校。
“可是，小小年紀要住校很可憐啊，你不怕他沒有家人照顧，會跟人學壞嗎？”程想做著最後的掙扎嘟嘟囔囔的說。
周天磊聽到這話倒是遲疑了片刻：“這倒是。”
“是吧？人心叵測，外面的環境那麼複雜，小孩子很容易學壞的。”程想看到他猶豫，頓時兩眼放光的看著他。
周天磊點頭，遲疑片刻後說：“或許，我們可以搬到城裡去住，這樣小揚就不用住校了。”
程想：“........你在開什麼玩笑？”
周天磊看著她傻愣愣的樣子，揉揉她的頭髮說：“沒開玩笑，現在豬場已經走上正軌，手裡的資金慢慢回籠，未來還會跟部隊有更多的合作機會，我已經打算把周賀安排到深市去了，讓他到那邊看一下市場，有沒有發展機會，我們可以去市裡開設一個辦事處，接待外地客戶。”
進城開設辦事處，負責業務聯絡，接洽，跟工廠功能徹底分開，各司其職，周天磊的眼光前瞻性這麼高？已經看到這麼遠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