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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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庭雨起身後，不覺得又轉頭看向了埋有兒子媳婦和孫女的樹林，一眼看後又才轉回頭來，低頭看著盆裡一臉安靜的小娃，隨即抬腳大步的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莫庭雨出來的早，即便出門來耽誤了這一陣子再往回走時，路上也沒碰到個人。

南灣村的房子是一家挨著一家，大多都是兩家共用一堵牆，就這樣左右相連，你家連著我家的圍城一個大院子。

在大院子外遠一些的地方也有一些新修起來的房子，這些人家中有也祖祖輩輩生長在南灣村的，也有極少幾戶是新落戶來的。

祖輩都生活在村裡的人家中一部分人家是因為日子過得寬裕了一些，便重找了地方，建了新房來住。當然也有人是因為家裡兒孫多的住不下，也只得尋了個地方，另起了房屋給家裡兒孫們住。

不管是同住在屋子連著屋子，圍成一個院裡的村民，還是另起房屋而住的村民，大家平日裡雖不說是親如一家，但也是一家有難，八方相助，就像是莫家接連出事後，村裡不少人那也是出力出物不少，甚至好幾家還送了些銀錢到莫家幫助著莫家兩老度過難關。

莫家並不住在村子中間，他家的房子是早些年家裡過得還可以時另起的，和在鎮上教書的韓家相鄰。

莫庭雨一大早出門去後，老伴宋南枝又呆坐了一陣，最後看著空空的床鋪，強忍著心裡的難受，撐起無力的身子去到了灶房裡準備做一口吃的，等著老頭子回來也有吃的。

兒子和媳婦出事前，家裡日子雖不富裕，但也過得去。自從兒子媳婦孫女相繼出事後，花光了家裡的銀錢不說，就連家裡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都拿出去換成了錢，如果不是想著要留些口糧裹腹，最後一點的糧食怕都是要背去鎮上一起賣掉，現在這日子過得是一日比一日難過，一日比一日難捱。

回來的路上，莫庭雨三步並作兩步走，且一步邁的大過一步，恨不得抬腳就能進到家門。

約莫一刻鐘後，抬腳踏進到屋子的一刻，莫庭雨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這一路上他不但怕有人看見他問起，也怕盆裡娃兒哭起來惹人注意，現在總算不用再提著心了。

莫庭雨進到的屋子是他和老伴宋南枝歇息的臥房，臥房分為裡外兩間，外間放著一張餐桌，桌邊是四條長長的板凳，與桌子相對而放的是一個比桌子小不了多少的漆著黑漆的大櫃子，在櫃門常開啟的地方已經掉了不少漆。

櫃子旁邊，靠門口處放著一個架子，架子上還放著一個木盆。架子最上面的木樑上搭著一塊已經破了一個洞白布，這木盆，白布一看便知是用來洗臉洗手用的。

桌子板凳，櫃子，木架以及木架上的木盆，便是外間屋子所有，再無它物。

莫庭雨進到屋子後就把懷裡緊緊抱著的木盆穩穩地放在了桌上。

放好後才折返到門口，伸出腦袋向著隔壁的灶房喊道：“老婆子，你快過來一下。”

宋南枝鍋里正熬著粥，說是粥，其實和米湯差不多。

鍋裡放了半把不到米粒，等到稀粥熬的快好時再把從地裡掐回來的一大把苕葉放入鍋裡一併熬煮。

菜粥已經熬好，宋南枝這會正把從泡菜罈子裡撈出來的蘿蔔切塊，聽到老頭莫庭雨的喊聲後才得知他已經回來，隨著他的回來，心裡也更空了，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應道：“來了。”

說是來了，可手下的刀卻沒停，切好了泡的全身通紅泡蘿蔔後，又藉著菜刀順勢一鏟，被切的齊整的蘿蔔塊盡數的被鏟到刀身上後倒入進一旁準備好的碗裡，隨即在一旁的水盆裡洗了洗手後才走出灶房，往著臥房走去。

宋南枝走到門口就看到全身溼淋淋的莫庭雨站在桌邊，當即嚇了一跳，幾步就走到莫庭雨身邊，“這是咋的了？”

也喜得好現在正是夏季，六月的天大熱，若不然他早該受不住了。

可若是冬季，莫庭雨就會怕嗎？他一樣會絲毫不在意的跳入河水中，一點沒在意自己身上還滴著水，只伸手指著桌上的木盆說道：“你快看看這是什麼？”

順著莫庭雨的手看過去，桌上放著的木盆裡安靜的躺著一個小娃。

看著小娃，宋南枝滿臉驚訝，轉頭看向莫庭雨，“老頭子，這是哪來的小娃娃？”很是吃驚老頭子帶回來的小娃。

莫庭雨嘆了一聲，“許是聰兒在天有靈，又給咱們送了一個孫女來。”

說完後才又接著往下說道：“我把菀菀送到她爹孃身邊後，回來的時候順道去河邊洗手，後來就聽見有娃娃在哭，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聽差了，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接著就見河裡飄過來一個木盆，娃的哭聲就是從盆子裡傳出來的，我趕忙跳河裡去把盆子接住，接住後一看盆裡真的有個娃娃。”

“以後她就是咱們的親孫女莫紫菀。”莫老頭再次說著眼前的小娃就是自己的孫女了。

聽完老頭子的話，宋南枝本已乾涸的雙眼，此時卻又湧起了淚來，哽咽著應道：“好，以後她就是咱們的菀菀，就是我們的親孫女。”

林卿看著湊到眼前來的宋南枝，看著她眼裡湧出來的淚花，林卿心裡眼裡也湧出酸意來，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而眼前兩位老人卻還同時承受著兒子，兒媳，孫女都離去的痛。

和眼前老人一樣，自己上一世的父母此刻應也不得不承受著自己離去的打擊，好在自己還有個弟弟，可眼前老人……

在老人淚花滾落下時，林卿強忍著對前世父母的不捨和想念，把心裡的酸楚壓下，展顏對著眼前的奶奶翹起了嘴角，生活再苦再難，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著，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孫女，你養我長大，我陪你到老。

看著翹起嘴角的林卿，宋南枝扯著自己的衣袖，粗粗的把眼睛一抹，就忙著把盆裡的林卿抱了起來，紅著眼睛，淚意連連的看著小林卿哽咽道：“娃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孫女。”

又指著莫老頭說道：“他是你爺爺。”說完又道：“我是奶奶，以後爺爺奶奶肯定會好好照顧你。”

抱著懷裡的小娃，宋南枝是真正的覺得他們的孫女莫紫菀，菀菀回來了。

莫庭雨看著老伴紅了雙眼，也跟著紅了眼睛，可想著老伴懷裡抱著的娃在河裡時哭得撕心裂肺，怕早渴了，餓了，揉了一下眼睛道：“別哭了，快去熬些米糊，菀菀怕是渴了餓了。”

聽兩人老頭子的話，宋南枝就忙把懷裡的娃娃送到莫庭雨懷裡去，可一看他身上還溼淋淋的淌著水，這才又催著他去換衣裳，“你快去把衣裳換了來抱菀菀，你抱著她我才好去給菀菀熬粥。

莫庭雨在宋南枝的話後也沒再耽擱，隨即轉身進了裡屋去換衣裳。

換好衣裳出來後，宋南枝正端著碗在給莫紫菀喂水，哭了半夜的莫紫菀，這會終於有水喝了。

她發誓，這是她兩輩子加起來喝過的最好喝的水。

入口甘甜清冽，甘甜清冽的清水在入口的瞬間，更是讓全身上下毛孔細胞都張開了來，所到之處無不透著舒爽。

這一瞬，她突然悟了！明瞭！原來仙俠世界中寫的那些吃了靈丹妙藥，或是喝了聖水神水後能洗滌筋髓、能打通任督二脈，宛若重生竟然是真的，不然自己現在怎會有頓覺四肢舒爽，精神百倍，又活了過來的感覺。

小半碗水後，林卿，也就是現在的莫紫菀感覺到自己這會是真真切切的活了過來。

許是宋南枝喂的小半碗神水功效太過厲害，厲害到莫紫菀不但充滿了活力，還當即排出了體內汙穢起來。

重新活過來的莫紫菀後知後覺，又無比悲憤的發現，自己居然尿褲子了！

感受著身下的溼潤，很是尷尬的暗嘲道：神水果然有奇效，僅僅小半碗水不但讓自己猶如重生，還讓她上通下達，馬上便讓自己排出了體內汙穢！

暗嘲過後，對著宋張南枝就開始叫了起來，提醒她自己尿褲子了。

夏天穿的輕薄，宋南枝自然也感受到了衣裙上傳來的溫熱的溼潤，再一看著孫女癟嘴叫喚了起來，笑道：“小調皮，邊吃邊尿！”隨後轉頭對著換好衣裳出來的莫老頭說道：“菀菀拉尿了，我去給她換身衣裳後再去熬米糊。”

莫庭雨看著精神了不少的老伴，孫女回來了，這個家也才有了活氣，“你帶著菀菀就是，我去熬米糊。”兒子兒媳不在，孫女都是他們兩老在照顧，平日裡他可是沒少熬粥做飯。

宋南枝也沒攔著他，一來莊戶人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再有便是她現在是真的捨不得放下懷裡軟軟的孫女，道：“那你去熬，先少熬一點，熬得稀稠一些，免得菀菀不好吃。”

說完話，宋南枝便抱著莫紫菀進到臥室裡間。

裡間和外間一樣的簡單，裡屋除了一間床，再有便是一個靠牆而立的黑色衣櫃，以及一個架在木架上的一口箱子，木架約莫半人高，加上放在上面的箱子，也只到成人的肩處，箱子的上面還放著一盞油燈。

進到裡屋後的宋南枝，坐在床邊就把穿在莫紫菀身上的衣衫解開了來，動作輕柔小心，可即便她輕得不能再輕，莫紫菀還是忍不住的叫了起來。

宋南枝聽到莫紫菀的叫喊，手下就更是輕柔了，嘴裡還輕喃到：“菀菀不哭，是不是奶奶把菀菀弄痛了，奶奶輕一些，乖孫女不哭了哦！”

解開衣衫後，宋南枝便看見了莫紫菀肚臍上打的結，打結處一看便知臍帶是才剪斷不久的，且打結的臍帶還著些血汙。

看著還帶著血汙的臍帶，宋南枝心底對莫紫菀的愛憐更如潮水般襲來，“我們菀菀才出生，肉皮子還嫩固的很，都怪奶奶笨手笨腳把菀菀弄痛了。”說話間手下更加的輕柔了起來。

聽了奶奶的輕語，莫紫菀也想忍著不哭，可在扯下被粘在右肩背處的衣裳後，還是不受控的抽搐了一下，隨即哭聲更加響亮，淚珠更是簌簌地往下落個不停。

衣服被脫下來，宋南枝這才發現自己小孫女右邊肩靠下一點有一塊長約半寸，筷子頭粗細的燙傷痕跡，這會因為脫衣服把傷口又扯開了來，傷口處又開始流起了血來。

一看莫紫菀肩上流血，嚇得宋南枝當即就急聲大喊了起來，“老頭子，老頭子，你快來！快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