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竟是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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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主桑旦之墓”
青丘歷來是九尾靈狐的居處,半夏生於青丘。
她仍記得青丘族滅的那一天,漫天大火將她的父母族人困住,彼時她還不能化成人身,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滅族,什麼是仇恨,她只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翻天覆地,前幾日還同自己嬉戲玩鬧的夥伴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漂亮的皮毛變得焦黑髮臭。
父親母親忽然幻化成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然後同與這個樣子的人顫抖在一起,鮮血落在她身上,然後,父親也像那個四肢僵硬,動彈不得的夥伴一樣躺在地上,她用舌頭舔舔著父親的皮毛,全是怕得發抖。
母親卻忽然拎起她,將她遠遠地丟出去,將她拋離這漫天大火和一個個身體僵硬,皮毛焦黑的族人。
那時她什麼都不懂,只以為母親不要她了。
再後來,她頂風冒雪,誤闖了玄天宗。
半夏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這段記憶了,這樣,青丘對她來說,只是一片陌生的故土,當她從別人口中聽說青丘被毀,她是這世上最後的九尾靈狐時,心中也沒多少沉痛,只曉得自己一定要找出兇手,替死去的族人報仇。
可五百年的時光,要她如何記得那段懵懂的記憶,這叫她如何為全然陌生的族的和同胞感到痛心和真正的仇恨?
墓碑是用精純的靈力鑄造的,在這滔天的魔息中未染分毫。
篆刻的字跡上也被銘刻了記憶和情感,所以在看到墓碑的剎那,她心臟劇顫,塵封已久的記憶豁然展現在她眼前。
靈劍墜地,她身子晃了晃,竟跪在了墓碑前。
她記得,自己的父親,名字正是桑旦。
腳步聲在朝她靠近,強烈的魔氣讓她後背汗毛倒豎!
她瞬間拔出長劍,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好久不見。”
一叢叢黑氣旋繞在這個修士身上,他嗓音嘶啞,好似被粗劣的砂紙打磨過。
黑氣漸漸散去,露出一張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臉。
尤其是那雙眼,眼角下彎,眼尾微揚,顧盼間別有一種勾人的魅意,與狐妖半夏如出一轍。
傅半夏盯著這雙眼睛,總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好順著他的話說——“好久不見?”
靈力灌注長劍,太陽神火自她周身燃起。
“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不愧是白斂教出來的高徒,記性竟是一般的差。”
他低低笑了一聲:“晏城一別,已有百年了吧。”
晏城!
傅半夏眼眸微微瞪大!
百年前,晏城褚氏劫掠嬰兒,將其殘殺,形成聚嬰陣,數萬骸骨積於陵墓之中,她還記得,骸骨重見天日時的那一幕人間慘劇!
她記得,當時的晏城城主就是九尾狐族!在事發時,竟與褚氏族人一道逃了。
當時她一直想不通,這位族人城主當地好好的,何必跟著褚氏一道殘害生靈呢?
褚氏能給他什麼好處,竟能比得上城主之尊?
還有,那時他雖做下了傷天害理之事,卻還不曾入魔,如今這是……
“看樣子,你是記起我是誰了?”
岑木清每笑一聲,身上的魔氣就重一分,好像簌簌抖落的灰土煤渣,簡直是醜陋到了極點。
鬼使神差的,傅半夏又想到了白斂。
他那時入魔,是不是也像這樣醜陋?
入魔之人大都有強烈的執念,當年白斂的執念是她,那岑木清呢?
傅半夏眉心一沉,一手御劍,不由分說地朝岑木清攻去,另一隻手卻從袖子裡取出一枚鈴鐺。
——幻境鈴鐺。
說起來,這還是峰主們絞殺入魔的白斂之後,寫下了應對修士入魔的心得,便是織幻境,攻其執念,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傅半夏將那篇心得背得很熟,而後便煉製了這個幻境鈴鐺。
搖鈴一聲,幻境起。
兩聲,拖人如夢。
看著墓碑,傅半夏大概知道他的執念是什麼了。
鈴鐺響了一聲,這方死地變成了青丘故里。
岑木清腳踏著連綿的青草,看著同族在身邊歡快地奔跑嬉戲,忽地笑了。
他揮了揮袖子,如同鏡子墜地,遍生裂紋。
幻境破碎時,傅半夏手中的鈴鐺也破碎了。
靈劍懸停在他面前,被一道道魔息纏住。
“我廢了那麼大心血將你帶到這裡來,可不是想同你做這種過家家的遊戲。”
他語氣淡淡,傅半夏的心卻是一緊。
他已然入魔,魔氣深重,已屠戮了不知多少生靈,如何能混入玄天宗?!
倘若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他是為了——
不等傅半夏細想,一道鎖鏈竟憑空出現,將她緊緊纏繞。
她死命掙扎,用了至少四種遁法,還是動彈不得。
“無論是現在的你,還是一百年前的你,與我來說都是螻蟻一般,你可知道,為什麼那時我放了你一馬,沒有將你就地誅殺,而是容忍你壞了我的好事?”
岑木清一步步走向她,蒼白的指尖勾住了她的下巴,漂亮的眼中閃動著一縷流光。
“因為我們是同族,我需要你的血,那時你還很弱,現在麼,倒是成長了不少。”
他自顧自說著,指尖在她纖細脆弱的脖頸上一劃,鮮血湧出。
傅半夏掙扎無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血被他引至掌中,凝出一枚枚玉石般的血珠。
他微微一笑,將血珠收好,而後雙臂一展,登時,周遭的景物翻天覆地。
可怕的魔氣消失了,深不見底的魔域也消失了,被魔氣浸染的焦土變回了普通的山脈,唯有山脈中一具具修士的屍體與血染的土地沒有變。
傅半夏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知道傅離從天而降,也是萬分的驚詫。
“我在上面看到你和魔物鬥得正烈,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殺了他?”
傅半夏緩過神來,搖了搖頭,諷刺一笑。
入魔?哪有什麼入魔!她倒是忘了,狐族功法,本身就是製造幻境的大行家!
她看著自己的這雙手——狐族傳承,明明是刻在血脈裡的東西,她竟已漸漸覺得陌生了。
……
九州南境,一個不起眼的山村中。
在低矮的茅簷下,樸實的農家漢子正焦急地在房門口打著轉,屋子裡婦人一聲聲的慘叫都彷彿在他心上狠狠地擰著!
這是他跟媳婦的頭一胎,已經生了一天一夜了,村裡的接生婆都跑了兩個,孩子還是沒落地,這不是生生要把人急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