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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趙清州原想盡快將朝堂之事告知張雲華與李卓然,孰知臨近歲末,戶部諸事繁忙,林開宗恰選了今日召集了戶部上下官吏,令各司即日赴各府州郡縣清算今年賦稅徵繳的稅額。茲事體大,趙清州身為戶部新上任的侍郎,自然要盡心操勞,一番排程安排結束,早已過了正午。清州未及用飯,便叫上錢江,來到了過雲樓,將史彌遠帶兵剿匪一事告訴了他二人。

卓然聞言自是憂心忡忡:“又去剿匪?上次李楷虛晃一槍,抓了個不知來歷的女水匪,是為了陷害了程大人,今日再去,不知在朝堂上又要扳倒誰。清洲,這些人明擺著在使連環計,你們在朝中可要機警些,別中了圈套。”趙清州道:“好,我自會小心提防。”

見張雲華垂目沉思、未置一詞,清洲又囑咐道:“雲華,江南山莊畢竟也在富春江上,此次又是史彌遠親自領兵,我擔心他別有所圖,咱們還得得提醒夢棠,讓她不可掉以輕心,以防不測。”張雲華點頭道:“我也想到了,明日一早,我便去江南山莊守著。”

聽他這樣說,趙清州便知雲華定然已有了謀劃,道:“好,那你小心些,我得先走了。”說罷便要起身。雲華忙問道:“清洲,你今日作何安排?”“我先去趟大理寺,看看鄭大人那裡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然後便回官邸。年末了,戶部要忙的事情多,不敢太過耽擱。”清洲解釋道。雲華知他諸事繁忙,卻將他攔下來:“便是忙,也不能這樣餓著肚子奔波,你略等等,我去煮碗陽春麵給你,吃了再去。”

山雨欲來,江南山莊卻是一片平靜。蘭澤軒中,蘇夢棠吃過了中飯準備小憩,紫紋在鏡前為她拆解著髮髻上的釵環絹帶,主僕二人說著些閒話。紫紋道:“姑娘,海涯姑娘來了這幾日了,只在咱們院子裡的偏房住著,每日也沒人敢同她說話,也沒人敢分派什麼事情給她做,她便自領了喂鴿子的活計,把咱們山莊的信鴿,連同姑娘帶回來的那隻小的,每天喂上幾次,以不至無事可做。”

蘇夢棠知道下面的人也是揣度著自己的意思,方才如此行事,便交待道:“你們與底下人說,莫要冷落她,海涯是奉了貴妃的旨意才寄居在咱們這裡的,並非其本意如此,這姑娘不像個有心計的,她喜歡做什麼,就隨她去吧。可也別虧待了她,每月的例錢,和碧湖一樣便是。貴妃娘娘對咱們知根知底,咱們沒什麼要瞞著海涯的,她若是悶了,大家自可陪她說說話。”

紫紋將蘇夢棠手裡的步搖接過來放入妝奩中,輕聲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可奴婢就是不願與她說話,一想到她在咱們這裡,姑娘便不能與張公子相見,我便恨不得把她趕出山門才好。”紫紋跟隨蘇夢棠多年,與蘇夢棠之間的感情,已超出了尋常主僕之份,如同姐妹一般,見到自家姑娘每日柔腸寸斷,自是心中不忍,出言抱怨。

蘇夢棠倒是“撲哧”一聲笑了:“好丫頭,你可是越發有主張了,對宮裡的人也敢打這樣的主意。便不說貴妃與雲華哥哥有姑侄之份,只憑貴妃娘娘出手救了碧湖的性命,就是咱們的恩人,不可再說這樣的話。”

紫紋聽了這話,心中的怨憤也一時消了些許,只低頭為蘇夢棠梳髮,忽而嘆氣道:“姑娘,您與張公子這麼多年的情分,我們都看在眼裡……您打算當真不再與張公子相見了麼?或者咱們想辦法把碧湖救出來,您便不必受制於貴妃娘娘了。”

蘇夢棠搖搖頭,緩緩起身坐到床邊道:“見了也是徒勞的,反而兩下心裡都不好受。張貴妃想要為雲華哥哥在朝中鋪路,就勢必要為他挑選一門合適的親事,至少要是個官宦之家,才算是門戶相當。我一個江湖中人,對他是毫無助益的,就算沒有碧湖,貴妃一樣會想出其他的辦法,不讓我與雲華相見的。”說罷,她疲倦地躺了下來,把眼睛閉上了。

紫紋走過來放下紗帳寬慰道:“姑娘且寬心,張公子絕非薄情之人,縱使姑娘不見他,他也絕不會拋下姑娘不管的。”說罷便退出了暖閣。蘇夢棠側臥在床榻上,頗覺頭腦昏沉,心中卻泛起層層波瀾:她何嘗不是懷著這樣一份希冀,希望可以和雲華在閒雲野鶴間白頭偕老,可那日聽了張貴妃的話,她也難免動搖——身居廟堂造福蒼生,這條張貴妃為雲華鋪設的凌雲之路,或許更能讓雲華施展他年少時便懷著的濟世安民的抱負。

人生兩難,便是如此。蘇夢棠想著,沉沉睡去。

說不清睡了多久,只記得夢裡回到了從前剛到廬陽書院的時候,童先生提議帶學生們出去踏青春遊,書院上下頓時一陣沸騰。夢中的蘇夢棠環視眾人,見大家其樂融融地忙碌,心中是一種暢然的快意:小長帆跟著童老先生出去僱車;錦書自告奮勇在幫凝兒梳著一個新的髮式;卓然和項抗一面忙著向外搬抬東西,一面朗聲談論上次同趙竑兄長郊遊打獵的事情;雲華和清洲正在認真地將歐夫人準備好了的各類吃食盛放進每個人的食盒中。

雲華抬眼看到了蘇夢棠正在注視自己,粲然一笑,溫柔說道:“別隻站著,來幫忙。”“哎~”夢棠答應著,向前走去,卻忽而聽到門外有人在喚自己。“我去去就來。”夢棠指了指門外,對雲華說道。雲華與清洲相視一笑,點點頭道:“好,等你。”

走出門來,卻是蘭澤軒的院子,夢棠十分疑惑,又聽得不知何處有人又急切喚她道:“姑娘醒來。”蘇夢棠此時已醒了一半,可心中還記掛著雲華的那句“等你”,只自言自語了一句:“等我回來。”便睜開眼睛來。

四位紫衣女使此時都在床前,見蘇夢棠醒了,急忙上前道:“姑娘,剛剛雙鷲峰上放哨亭的人飛鴿報信,說有幾千官軍乘十五艘大船,已經行到了前面鬼愁崖,再有十幾裡水路就到蓮花峰了。”蓮花峰到江南山莊,不過十里水路,蘇夢棠一時便清醒了,問道:“這麼多官軍,是衝咱們來的?”

紫紋道:“從來官府的船,沿江而上都是去富陽的,從桃花峪便要向西,何曾捨近求遠走支流去過鬼愁崖,這一長段水路上,只有咱們江南山莊。”蘇夢棠聞言,立馬想到前幾日雲華曾傳信于山莊,告知她宣撫使李楷帶了五百精兵,欲來富春江上剿匪之事。當時江南山莊上下嚴陣以待,後來聽聞李楷確實抓到了水匪,就放下心來,可此時幾千官兵直奔江南山莊而來,恐怕與前番珊瑚之事有關,否則官兵絕不會這樣長驅直入、有備而來。

合莊的男丁女眷加起來,不過四五百人,如此看來,今日恐怕難逃一場惡戰。想到這裡,蘇夢棠不敢耽擱,當即走下床來,吩咐紫紋與她梳妝披掛;又令紫若速將柴五、蔣六、何三等各個山門的護衛尋來,商議防守之策;再令紫玉去春風閣、澄江樓、一清堂、冷雲軒、松香齋、流丹閣各院召集女使家僕,讓他們各自在院中待命。

她三人領命而去,紫鳳見蘇夢棠還未沒有吩咐自己,忙上前道:姑娘,小少爺就交給奴婢吧。”蘇夢棠應道:“好,你的身手我最是放心的,你速去安排人手,守在三月所居的芙蓉齋,若是蘭澤軒失守,便帶著小少爺從芙蓉齋後門退避到棲星塔,記著,絕不可讓小少爺落入官兵的手中。”紫鳳神色鄭重地接了令,匆匆而去。

雪已經停了,天色向晚,陰沉了幾日的空中竟鋪展開絢麗的霞光,照亮了江上的凝雲。此時柴五領著眾人來到蘭澤軒中,聽候蘇夢棠的差遣。蘇夢棠已將青絲高束,紅綢的中衣外,是一套寒光閃爍的鎧甲,一身閨中武將的打扮。不過這鎧甲似是套經年的老物件,不少鱗甲都生出了鏽跡,顯得有些陳舊和斑駁。

柴五回報道:“姑娘,聽到雙鷲峰的訊息,我們幾個便將四個角門和城牆上的眾人都集合起來了,繞著城牆,每一串燈下立五人,排成方陣相互照應。山門外,渡口前都設了人手埋伏,若官兵欲意強攻,咱們地勢高,能守一陣是一陣。”何三等人聞言,一同等待著蘇夢棠的示下。

蘇夢棠見大家皆是滿面休慼與共神色,心下感動,略微提聲謝道:“諸位雖喚我一聲姑娘,尊我為山莊之主,可夢棠時刻不敢忘,堂下諸位的尊長皆是同家父來此開荒立業的摯友,或是世代在蘇家效力的親隨。故而這山莊屬於蘇家,更屬於諸位與父輩,因了這些個緣故,我素來視列位如兄長,未敢稍嘗嚴苛怠慢。今日山莊恐有不測,還望大家彼此同心,盡力做兩件事——一為守住先人的基業,二為保護忠烈遺孤,如此而已。除此外,唯願大家各自保全,夢棠在此謝了。”

話到末尾,蘇夢棠已料到今日之事凶多吉少,眼前諸人必有死傷,所謂小心保重,或許只是奢望,故起身施禮時,強忍著未落下淚來,紫若等諸女使上前攙扶,一時也跟著紅了眼眶。柴五等人心知姑娘們心軟易哭,恐誤了事,因此雖心中感動卻不露於面色,只談笑自若道:“姑娘莫傷心,也莫說什麼保全,我等甘願與山莊共存亡,為姑娘與小少爺殺出條血路來。”說罷相顧一笑,俠氣掩抑。

蘇夢棠亦知大敵當前不可感情用事,強定了定神,始與眾人商討應敵之策:雖尚不知是何人帶兵而來,但既然是官兵,就不可率先制敵,只得先做防禦,以免落下個造反的罪名;雖敵多將寡,但好在山莊依山勢而建,前後落差甚巨,城牆及各院當備好弓弩長箭,竹筒磷硝、滾木大石,防禦拖延,以謀轉機。這些武器中,弓箭、火藥皆在各院庫房,分發下去便可,唯有木石,需要費些功夫搬抬準備。

原來,蘇老先生當年修建山莊,為求防護之想,故山莊造景所設的假山、置石,皆無整塊,全用江南園林的疊山之法,將大塊山石放於建好的平整地基之上,依照“安、連、接、鬥、跨、拼、懸、垂”的訣竅,將大石組合連繫成各式景觀,若是山莊遇險,各院便可各自將自己院子內外假山的山石搬卸來用。

山莊建成,蘇老先生又令人將建造山莊所剩的許多木樁石料,散佈於城牆之內的林中,若大敵當前,便可用木繩做的滑索,將木石運至就近的城牆上用以禦敵。如此一來,加上山莊天然的地勢落差,蘇家便有了不懼水淹火燒、風吹日曬的守莊之寶。沒想到這些先人為護世代子孫太平所備的石木,不過兩代便派上了用場。

蘇夢棠吩咐柴五、何三等人儘快去各院組織分發、籌備之事,自己也整飭好靴帽,打算前去春風閣坐鎮,誰知還未行至門前,便險些與飛跑而來的西門三月撞個滿懷。三月許是午睡才起,身上尚穿著單薄的白色中衣,凍得鼻尖有些發紅,見到蘇夢棠便一把抱住焦急道:“師父不要去,前面有壞人。”蘇夢棠抬頭看了看緊跟著三月跑來的紫鳳,責怪道:“怎麼不給小少爺更衣?”

紫鳳手裡拿著三月的狐裘袍子,趕上來將三月裹住,一邊繫帶子一面向蘇夢棠解釋道:“回姑娘的話,奴婢在少爺寢房外面敞廳中守著,院子裡的人分了一半去芙蓉齋前,嘈嘈亂亂的,都在議論今日之事,小少爺不知何時被吵醒了,聽進了耳朵,開門便跑了出來,奴婢連忙追來了。”

蘇夢棠已知瞞不了西門三月,只蹲下來將三月攬在懷中,柔聲道:“三月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和師父玩藏貓貓,師父怎麼都沒找到三月,最後只得認輸。”三月點點頭,剛要說話,蘇夢棠便搶先道:“師父今天命令三月,要藏得比上一次還要好,不可讓任何官兵找到你和紫鳳姐姐,三月能不能答應師父?”

三月看到蘇夢棠眼中不容分說的神色,非常為難道:“那師父不和三月藏在一起麼?”蘇夢棠撫摸著三月的腦袋道:“師父去前面春風閣的付爺爺那裡藏著,柴五叔與何三叔他們也在前面城牆上守著,等官兵走了,師父和三月在這裡會合,好不好?”聽到蘇夢棠要去春風閣的老付那裡,三月心中稍稍放心下來,知道老付定會盡力保護蘇夢棠,只道:“那……師父千萬小心。”

蘇夢棠感受著懷裡孩子的柔軟與溫暖,伸出手認真地摸了摸他的小臉道:“好孩子,別忘了師父。”說罷起身抱起三月往紫鳳懷裡一塞,快步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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