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奶奶，你一定要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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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縱橫江湖從沒吃過半點虧的張桂芝哪裡受得了這個委屈。一時間，難聽至極的話語像是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伴隨著咒罵，張桂芝一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一手揮動著巴掌，企圖站起來給婁藝青來一下。

“啪！”

又是一拖鞋繞過張桂芝揮舞的手臂，精準落在她的臉上。

婁藝青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看著張桂芝，眼中水汽升騰，凝聚成眼淚。當眼淚滑落的那一剎那，婁藝青手裡的拖鞋也再次拍在了張桂芝的臉上。

婁藝青一邊哭一邊打：“你為什麼非要欺負我！你為什麼非要欺負我！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還要欺負我？

我對你多好啊！你說喜歡三公里外的小籠包，我天不亮就起床去給你買。可我買回來了你又不吃，還罵我是敗家娘們，亂花你家的錢。

我明明花的是我自己的錢啊！

你為什麼總是要找藉口罵我？為什麼我做什麼你都要罵我。你怎麼就那麼喜歡罵我？”

婁藝青越哭越兇，也越打越狠。什麼尊老敬幼，什麼道德情操，早就湮滅在張桂芝的屎尿裡，早就湮滅在楊梓鑫的毆打中。

她就要做個沒道德沒品性的混賬，所有欺負過她的人，她全都要報復回來。

她湊近張桂芝，臉龐在後者眼中無限放大。

張桂芝心慌的不行，她從來不知道，一天到晚受氣包一樣的婁藝青，有一天竟然會變得這麼可怕。

她結結巴巴，色厲內荏：“你，你想幹什麼？”

婁藝青摸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露出一個笑容。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劃著剪刀的樣子：“你說，我把你的舌頭剪掉，你是不是就不會罵我了？”

婁藝青目光逐漸陰森，五指慢慢收攏成拳。

“啊！”張桂芝饒是見多識廣，此刻也被婁藝青的樣子嚇到了。

但她潑辣半生，豈能就此服軟。撒潑不行，她還能打滾。

張桂芝往地上一躺，立即嚎起來：“小輩打長輩，天打雷劈啊！你不得好死啊！”

張桂芝拍著地板乾嚎：“我一把年紀還被個小娼婦打，我不活了啊！”

張桂芝躺在地上，剛好方便婁藝青上腳。她左一腳右，一腳又一腳踢在張桂芝的屁股上，“你為什麼罵我！你為什麼罵我！”

婁藝青不會罵人，但是沒關係，她只需要左右腳加一句“你為什麼罵我”已經完勝張桂芝。

兩道聲音混合在一起，誰也聽不清誰在說什麼。

終於，張桂芝的屁股先扛不住，咒罵變成毫無意義地威脅：“你別太過分，我告訴你。我有三個兒子。等他們回來，我告訴他們，你是怎麼欺負我的。你信不信他們會打死你個小娼婦。”

“哈哈哈！”

婁藝青哈哈大笑，“你還真以為你的幾個兒子有多稀罕你啊！

你二兒子，一個小老闆，那麼有錢，住300多平的大房子，還有住家保姆。你說，他為什麼寧願每個月掏四千塊錢，也不讓你住在他家？是他家住不下嗎？是他有錢沒處花嗎？

你的小兒子也不差啊！你說，他為什麼也不願意養你呢？

還有你的大兒子。你忘了，他當初可是死命要把你塞出去。要不是老二老三願意掏錢，你覺得他想多養你一天？”

婁藝青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張桂芝，笑容在唇邊綻放：“你還真以為你是個香餑餑人人都喜歡嗎？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討厭你，煩你，根本不想多看你一眼！

你看看，這一年多，你的幾個兒子有多問你一句嗎？要不是有我在，你早就餓死了！你說你為什麼就不知足呢！

我對你那麼好，你還欺負我，讓我聞你的屎臭！你為什麼非要欺負我！”

婁藝青說著說著，想起以往的傷心事，眼淚忍不住又落下來。她也不是光自己哭，她一邊哭一邊又對著張桂芝拳打腳踢。

張桂芝也就嘴上厲害，論打架，她一個七十多的老太太乾得過誰？婁藝青好脾氣的時候，她說啥是啥，婁藝青不慣著她以後，她是個啥？

一看婁藝青又在發病，張桂芝也慫了。她連滾帶爬地就要往房間裡跑。別看她平時一副身體殘廢，生活不能自理的死樣，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可對上婁藝青的暴行，她不僅能站起來，她還能跑。

婁藝青怎麼可能放過她，扯著她的頭髮把她按回輪椅上。

張桂芝現在一看到婁藝青就覺得膽寒，此刻行動受限，更覺恐怖。她忍不住失聲尖叫，“你想幹嘛？你是不是瘋了？”

“瘋？”婁藝青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歪頭看著張桂芝：“我不就是被你們逼瘋的嗎？

你天天罵我，拿屎尿噁心我；楊梓鑫打我，貶低我；楊大剛和李槐花也不是個好東西，他們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屁都不敢放一個，卻回家拿我撒氣。”

婁藝青笑得天真無邪，“你說，為什麼他們對欺負自己的人卑躬屈膝，笑臉相迎；卻要對那些對自己好的人橫眉冷對，非打即罵？”

婁藝青湊近了些，盯著張桂芝的眼睛：“你說，他們是不是犯賤？”

婁藝青越是表現得人畜無害，其骨子裡的瘋狂就越是無法掩飾。張桂芝縮成一團，驚恐地看著婁藝青，根本不敢回話。因為她也是犯賤中的一員。

她完全想不到，從前任打任罵的婁藝青怎麼突然變了一個人。要是知道婁藝青會這樣，打死她她也不敢折騰對方啊。

張桂芝從來沒想過，她一個半癱的老年人，有什麼資本對婁藝青不客氣。

此刻，當婁藝青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老實人後，張桂芝悲慘的生活也開始了。當初不可一世的老太太，被婁藝青一頓拳腳教會做人。

見張桂芝神色畏懼，婁藝青臉上的瘋狂漸漸平息，變成淡淡的憂傷。

她楚楚可憐地躲在張桂芝的輪椅旁，一邊抹眼淚一邊懺悔：“奶奶對不起，我也不想打你！可是我實在是太生氣了。我一想到你以前欺負我的樣子，我就忍不住！

奶奶，你能原諒我嗎？

奶奶，你一定要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