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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要栽贓崇煥?

姜雪不解。

難道是崇煥實在太過剛直,開罪的人裡恰好有此事的主謀,所以順帶著拖他下水?

姜雪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想。

絕對不可能是這樣簡單,這個主謀所圖之物乃是整個冀國,區區私怨,何必急著現在解決。

那麼,為什麼他選中的栽贓之人是崇煥?

姜雪忽然想起什麼,道:“壞了。”

景曄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姜雪皺緊眉頭,沉聲道:“我的表妹,王爺的師妹,盧瓊雙——她家裡頭近日張羅著替她議親,議親的人選裡,就有崇煥的長子。”

她看向景曄,道:“此親若結成,難保相府不會一同被拉入漩渦。”

“你覺得,”景曄緩緩道,“崇煥是被栽贓,而栽贓崇煥,真正目的是為了拉盧相入水?”

姜雪並未想定,遲疑半晌沒有開口。

景曄笑了笑,道:“可你別忘了,周狄跟隨崇煥多年,能收買周狄入夥,向乾國傳信,一步步佈下此局,難道是幾日能成的?”

“王爺的意思是......”

“除非,盧相府早年間就已經與崇府有定親之意向,否則,要說此事是衝著盧相來的,就太過勉強了。”

“就算如此,但至少也能明確一點,崇煥一定是那個主謀的獵物之一,無論此番結親與此事是否相關,我都不能眼見瓊雙也被套入局中。”

姜雪嘆了口氣,道:“此時事情走到這步,無論如何,瓊雙這親是萬萬不能再議下去了。還需得想個法子讓相府打消這個念頭。”

景曄漫不經心道:“那是公主自己的事情,夜都這麼深了,孤可不想還要花時間操心公主的家事。”

姜雪打趣道:“王爺是不是忘了,瓊雙好歹是你師妹?作為師兄,無論如何不能看見自家師妹身陷囹圄吧?”

“那你莫不是不瞭解你這位表妹,”景曄反唇相譏,道:“以她的性子,能乖乖坐看這次議親成功?身陷囹圄——她不讓旁人身陷囹圄就不錯了。”

姜雪無言。

若是以前,她相信以盧瓊雙的本事,能將親事完全攪黃。

但現在外祖父病著,盧瓊雙雖然離經叛道,但她本心純孝,即便再不願意,若是外祖父的意思,她此刻也不會輕易違抗。

此事還是需要另想他法。

姜雪細細思慮半晌,突然開口道:“我想去尋崇煥。”

她定定看著景曄,道:“此事無論如何繞不過去崇煥這個人,一則為著查明真相,我們早晚得同他有交集,二則,我想替瓊雙攔下這門親事。”

景曄盯著姜雪,問道:“如若崇煥也是局中之人呢?周狄是他的座下客,難道崇煥便不能是受他人指使?你眼下去尋他無非打草驚蛇。”

姜雪搖搖頭,道:“顧不得那許多,如若等周狄他們真將通敵叛國之事坐實,北奚兵馬由冀國邊境運到了乾國,崇煥就真要被冤死了,到那時相府也難脫干係。”

景曄道:“你可曾想過,如若崇煥真是被冤,此人冤枉崇煥,是什麼目的?”

姜雪靜默,只帶著探討的眼神看著景曄。

景曄又道:“換個問法,你覺得,崇煥如若被冤殺,冤枉他的人能得到什麼?”

姜雪想了想,道:“我想過這個問題,然而,除去私仇的可能之外,崇煥身上最可能讓人有企圖的便是兵部之權。但如今,掌管兵部之事已經要移交到我皇兄身上了,此人圖此,已經是不能為。”

景曄笑了笑,道:“你如何知道,你皇兄真的能坐得穩兵部?”

“皇兄在北境軍中多年,”姜雪斬釘截鐵道,“行軍打戰調兵遣將,他不在話下。”

“公主興許是不知道,在軍中為將,在京中為君。”景曄斜睨她一眼,又伸手端起茶壺給她空置的杯中添了茶水,又接著道:

“行軍打戰,調兵遣將,是將者之職。但兵部掌管的是武官選用,軍械軍糧,下達為君者之令,同你皇兄此前之職並不相同。”

“但軍中之事,統歸不離其宗,”姜雪道,“皇兄接掌兵部只需一些時日。”

“是,需要時日。”景曄老神在在,眼中帶著笑意,道:“若這些時日裡,變故突起呢?比如崇煥獲罪。在這種節骨眼上,只要他一時無力為之,那這人要取兵部之權,除去了崇煥便如囊中取物。”

“即便你皇兄真能一力將兵部坐穩,”景曄道,“留在京中生根發芽,那麼遠在邊境的三軍,他便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要取冀國的兵權,其一在兵部,其二在邊境。”景曄道,“別說孤沒有提醒你。你是時候好好想想此事的玄機了。”

“我知道了。”姜雪垂眸。

她明白景曄的意思。

景曄也認同,崇煥是故布的陷阱。

就等著他們一腳踩進去,做實罪名,便能不費吹灰之力,除了崇煥。

屆時無論情形如何,兵部與軍中,勢必有一方勢力要被人擷取。

所以,崇煥她必須要去會一會。

姜雪想了想,對景曄道:“王爺思慮總比我更周全些,我想,尋崇煥之事,王爺能否與我同行?”

景曄挑眉,不做回應。

片刻,他突然開口道:“公主,該回去了。”

姜雪頷首,夜色深沉如水,再不回去天恐怕快要亮了。

她站起身對景曄欠了欠首,道:“那就煩勞王爺了。”

景曄手指在桌面輕輕叩擊幾下,問道:“公主總是在勞煩孤,不知準備拿什麼謝孤?”

姜雪展開一抹笑顏,道:“王爺值得這世上最寶貴的東西,等我日後為王爺尋到,必定雙手奉上。”

景曄嗤笑一聲,道:“公主往日也喜歡這樣口若懸河的嗎?”

姜雪攤開雙手,不置可否。

景曄起身,走到房門口時,又回過身,將放在桌上的外袍兜頭扔到姜雪身上。

“這個,別忘了給孤洗乾淨。”

姜雪扯下外袍,忍住要罵人的衝動,隨他一同下了樓。

二人上馬後,景曄將外袍給姜雪攏了攏結實,才策馬往顧府方向去。

馬兒行到後院院牆附近,姜雪下了馬看著院牆半晌,無奈回頭求救似的看著景曄。

景曄突然笑了笑,將她攬過,飛身上了院牆。

然後沒下去。

姜雪站在院牆之上有些腿軟,低聲著急問道:“怎麼不下去?”

“孤之前讓你考慮的事,考慮得如何?”景曄低頭,附耳輕聲道:“孤教你功夫,往後這飛簷走壁,你便能自己辦到了。”

姜雪低著頭,景曄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她此刻定是咬緊了牙滿面怒容,想了想覺得好笑,心情隨之愉悅不少。

片刻,姜雪抬起頭。

景曄愣住,懷中少女綻放出明亮歡快的笑顏,聲音嬌軟,對他道:

“好呀。”

“我答應了。”

笑意是熟悉的熱烈,直教他心頭髮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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