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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路再往北走,路上看到的難民越來越多。
他們有些人還在努力往前走,儘管他們的臉上滿是疲憊,但仍咬牙堅持。
也有人完全喪失了求生欲,直接躺在路邊等死。
這些人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有些甚至只剩下幾塊布條,由於長途跋涉,他們的臉上和身上都已經被泥土灰塵覆蓋,完全看不清本來面目。
但最讓人吃驚的是他們的眼神,那種絕望和空洞,完全看不到任何生機和渴望。
沈若星和宋宥謙這兩個騎馬路過的“富戶”也沒辦法引起任何波瀾,他們的目光甚至沒有任何移動,就更別提會向其他人一樣懇求食物和水。
沈若星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心中的震驚完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之前她聽聞西北有天災,想過當地的災民會很可憐,也想過他們會喪命於逃亡之路,但是所有的想象在這幅景象面前,都顯得太過仁慈。
我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沈若星的心中突然生出了這麼個想法。
生而為人,她希望自己的同類能夠過得好一些。
可她能救這些難民嗎?
不用想也知道,她沒有這個本事。
但是她是不是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沒辦法救這麼難民,最起碼在以後出現天災時,不再出現這麼多難民呢?
沈若星很快想到空間的紅薯和土豆,這種農作物產量高,種植要求低,並且可以用來充飢。
倘若以後再出現旱災,百姓們能夠多一些糧食,是不是就會多一些抗風險的能力?
一路往前,當她看到的災民越來越多的時候,這個想法愈發地強烈。
後來,在親眼見到一個母親咬破手指塞到孩子嘴裡讓她吮吸時,這個念頭達到了頂峰。
興許是自己沒有父母親緣,因此看到有些父母無私地疼愛自己的孩子,她總是容易被打動。
特別是這一路走來,她幾乎沒有看到過年幼的女孩子,能夠跑到這裡的,基本都是小男生。
小姑娘,大約是在第一時間就被放棄了,就如同當年剛剛出生就被拋棄的她一般……
宋宥謙看出她對角落裡那母女二人的心疼和不捨,於是問:“要不要幫一幫她們?”
他們很快就要達到目的地,身上帶著的乾糧還有多餘,完全可以幫一幫這對可憐的母子。
包括他們半路上添置的棉衣,也可以分一套給她們。
沈若星忍著鼻頭酸澀搖了搖頭:“我即便給來了她們糧食和禦寒的衣服,她們能保得住嗎?
我們前腳離開,她們後腳就會成為旁人眼裡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甚至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
我們的幫助對她們而言,可能是致命的毒藥。”
宋宥謙也知道她的話沒錯,於是只能驅馬離開。
騎馬再往前走兩刻鐘便是陵水縣,距離申陽城最近的一個縣城。
由於災民太多,他們根本無法入城,只能在城門口讓衙差幫忙蓋了印章,然後繞路離開。
不過由於他們有身份文牒,官府特意給他們圈了一塊地方讓他們休息,明天還會安排人給他們帶路,助他們順利繞過縣城。
且這裡還能補充食物,雖然價格貴了些,但總比沒有的好。
沈若星隨意找了地方坐下,就著水囊啃了個饅頭後突然道:“宋宥謙,咱們往回去找一找那對母女吧。”
宋宥謙聞言覺得詫異,但是片刻也沒有猶豫,立刻給出實操的辦法:“咱們花些錢將那衙差幫咱們看著馬,走路來回大約一個多時辰,定能在天黑前趕回來。”
他這話說得太過順口,讓沈若星不免有些吃驚。
“宋宥謙,你……”
“走吧,時間不早了,不能耽誤。”
看著宋宥謙去找衙差溝通的背影,沈若星突然無比慶幸,自己穿越古代後遇到的這個男人是宋宥謙。
他是真的在非常努力地包容並且接納自己的每一個想法。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想要對宋宥謙好一些,再好一些。
……
那邊,宋宥謙花了二十個銅板拜託衙差幫他們盯著馬,然後過來找沈若星。
他們兩人出門已經幾天,再加上刻意為之,身上的衣服都不算乾淨,因此走在一群難民中,除了精神好一些之外,別的也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兩人花了小半個時辰重新回到了下午看到那對母女的地方,很是幸運地看到她們還在原地。
那小姑娘因為食了母親的血,變得有精神了一些,但是那母親卻是臉色慘白,不知還能熬多久。
沈若星趁著眾人不注意,繞路去了她的身邊坐下。
女人察覺到她的靠近,轉頭不解地看了過來,似乎是想不通,周圍明明還有空地方,這人為什麼得坐她旁邊。
沈若星拿出搭在手肘的棉衣攤開,蓋在了那孩子身上,然後藉著衣服的遮掩,將手中的包袱也塞了過去。
她搶在女人開口前小聲道:“包袱裡面有餅和水囊,小心藏起來,不要讓人發現了,等天黑再吃。
裡面還有幾塊碎銀子,我也不確定你有沒有機會花,但是先留著吧,好歹是個希望。
一定要堅持,別放棄,帶著你的女兒活下去,官府的救援很快就要來了。”
說完這話,她也不等女人反應,直接起身離開。
她的力量有限,能做的就只有這些,只希望這對母女能夠撐下去,一直撐到官府救援的到來。
哪怕最終還是不幸死亡,那水囊里加了糖的水,也能給她們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