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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懷遠醒過來,發現自己和衣蜷縮在沙發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他渾身無力,兩個太陽穴痛得厲害,像是有兩根鋼釘插在上面。他歪了歪頭,看到了坐在面前的蘇小傘,陽光從視窗透進來,將她蒼白的左臉照亮。她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哭出來的。

陳懷遠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來,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

蘇小傘柔弱的手是塊冰。

她的手從他的手中輕易地掙脫出來,淡淡地說:“不要這樣。”

陳懷遠閉上了眼睛。

蘇小傘心平氣和地說:“懷遠,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陳懷遠的眼睛還是閉著:“談什麼?”

“我們分手吧,我對你已經沒有感情可言了,這樣下去,很沒意思。我看不透你的心,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我不想為了你活得那麼累,你應該明白,在你眼裡,我什麼也不是,你想走就走,想去喝酒就去喝酒,根本就不顧及我的感受。我是人,不是你的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真的,我沒有辦法再忍受你了,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就像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陳懷遠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緊緊地咬著牙。

蘇小傘不說話了,把臉轉向了窗外,窗外陽光燦爛,心情卻無法晴朗。

陳懷遠突然睜開眼說:“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了?”

蘇小傘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心裡悲哀極了,他永遠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而是懷疑別人有問題,自私到了極點。

他提高了聲音:“我問你,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了?”

蘇小傘還是沒有回答他。

陳懷遠掀掉身上的被子,彈簧般從沙發上跳起來,嗓音沙啞:“我如此愛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你一定是愛上別人了,我算看出來了,怪不得我這次回來,你對我如此冷淡,還要趕我走!你安的是什麼心呀!”

陳懷遠這些話怎麼能夠厚顏無恥地說出來!

蘇小傘很後悔昨天晚上去給他買單,還把他拉回來。

她只是悽然一笑,站起身,準備到臥室裡去。

陳懷遠瘋狗般朝她撲過去,雙手抓住了她的雙肩,使勁地搖晃:“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說呀,說呀——”

他的雙眼血紅,乾瘦發青的臉扭曲著。

蘇小傘掙扎著:“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陳懷遠根本就不理會她的感受,抓住她雙肩的手緊緊地勒進了皮肉裡,還是使勁地搖晃,聲嘶力竭地說:“你說呀,說呀,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

他瘋了!

他瘋狂的樣子讓蘇小傘恐懼。

淚水從她紅腫的眼中滾落。

陳懷遠氣急敗壞地把她推倒在地,蘇小傘的額頭重重地磕在電視櫃上,鑽心的疼痛!

她伸手摸了摸額頭,上面有粘粘的血。

陳懷遠見到血,呆立在那裡,臉色鐵青,渾身瑟瑟發抖。

蘇小傘緩緩地站起來,憤怒地瞪著他,大聲嚎叫道:“王八蛋,我就是愛上別人了,怎麼樣!你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活該戴綠帽子!你給我滾,遠遠地滾開——”

陳懷遠兩腿發軟,跪了下來。

蘇小傘繼續嚎道:“別演戲了,王八蛋,趕緊給我滾蛋——”

陳懷遠突然抱頭痛哭,邊哭邊嚎:“小傘,我錯了,我不要離開你,不要離開你——”

蘇小傘冷冷地說:“你不走,我走!”

她把還剩下的3000塊錢取出來,放進皮包裡,走出了家門。

我又害了一個人。

趙燕從架子床上一頭栽下去,驚叫了一聲後,就沒有聲音了。我大叫道:“不好,趙燕出事了!”有人就拉亮了燈,大家紛紛下了床,圍了過來。趙燕頭上的血流了出來,在磚頭地板上慢慢地洇開,她已經不省人事。大家面面相覷,驚恐萬狀。我說:“大家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叫人把她送醫院!”她們還是愣愣地睜大驚恐的眼睛,像是中了魔咒。我十分清醒,又害怕又內疚,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景象。我不顧一切地背起趙燕,衝出了宿舍的門。

我沒想到,聰明的趙燕那一摔就毀了她的一生,她的腦袋竟然摔壞了,等不到畢業就退學,離開了我們。還有幾個月我們就畢業了呀,她卻等不到那一天,我心如刀割。特別是她父母親來取走東西時,那悽慘的樣子讓我淚流滿面!是我害了她,可我沒有勇氣向她父母親懺悔!這一次,我沒有用刀捅自己的肚子,而是對黃鼠狼說:“你想讓我死嗎?如果你再這樣害人,我就去死!帶著你一塊去死!讓你和我一起被埋葬!”它用一貫的沉默對待我,什麼也沒有說。它越是沉默,我就越恐懼,我離不開它,它也離不開我,可是,只要它還存留在我的體內,可怕的事情也許就會再次發生。恐懼就這樣折磨著我,深深地折磨著我。

自從趙燕出事後,同宿舍的女同學們就再沒有說我什麼,也沒有給我造成什麼難堪。相反地,她們總是對我笑臉相迎,以禮相待。儘管如此,她們無法掩飾恐懼的目光,是的,她們對我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感,彷彿我是惡魔。就那樣,一直到大學畢業。我相信,她們對我的恐懼永遠不會消失,只要想起我,想起趙燕,她們的內心就會顫慄,擔心厄運會突然降臨到她們頭上。

在我大學畢業前,那個自稱我父親的人又來找過一次,其實他在我大學期間找過我很多次,我一直沒有理他。

這個五十多歲的高個男人,還是面無血色,眼窩深陷,鼻樑高挺,留著長髮和鬍子,穿著一件米黃色的卡其布風衣。他站在我面前,企圖伸出手摸我的臉,我心裡是這樣想的。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深陷的眼睛裡閃動著莫測的光芒。他說:“我們找個咖啡館,坐下來談談,好嗎?”他的話語十分誠懇,儘管體內的黃鼠狼一個勁地提醒我遠離他,我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只要我不跟他去偏僻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和他面對面坐在咖啡館時,我內心還是有一絲恐慌。

他問我喝什麼咖啡。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沒有喝過咖啡。”他愣愣地凝視我,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呢!”我強調:“真的沒有喝過。”他臉上掠過一絲難過的表情,嘆了口氣說:“可憐的孩子!”我反駁道:“我不可憐!”於是,他給我要了杯巴西咖啡,問我要不要加糖和奶,我搖了搖頭,他苦澀地笑了笑:“和我一樣,我也不喜歡加糖和奶。我喜歡品嚐苦咖啡,像品嚐我苦澀的生活。”他說的話深奧,我不喜歡這種腔調。

我抿了一口咖啡,皺了皺眉頭,比中藥湯還難喝,那一杯熱咖啡靜靜地放在我面前,漸漸變涼,到我離開也沒有再喝一口。

“你要和我說什麼?”我有些不耐煩。

他優雅地呷了口咖啡,然後用紙巾擦了擦嘴巴,輕聲說:“阿紅,我真的是你爸爸!”

“不是!你騙我!”我堅定地說,“我從來就沒有爸爸,如果有的話,肖三娘才是我爸爸,她既是我媽媽,也是我爸爸,她才是我在這個世界裡唯一的親人!”

他嘆了口氣說:“是呀,她把你撫養大,對你恩重如山。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你爸爸。我叫顧新,野豬坳人都應該還記得我,我那年到野豬坳去體驗生活,愛上了你的母親梅姍……”

顧新的講述和野豬坳鄉村裡關於我是野種的傳說如出一轍,就是省略了肖三娘給他畫符咒的那些內容。我聽著聽著,心裡特別不好受,眼睛溼了。假如那個叫梅姍的小寡婦真的是我母親,那麼眼前這個叫顧新的男人罪孽深重,梅姍是一個純粹的悲劇人物。體內的黃鼠狼蠢蠢欲動,我用手捂著肚子,心裡對黃鼠狼說:“你千萬別動,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它能夠聽懂我的腹語,很多時候,我就用腹語和它說話。黃鼠狼漸漸地安靜下來,它還是在不停地提醒我:“離開他,趕快離開他——”

顧新的眼睛也溼了,他用紙巾擦了擦紅通通的眼睛,沙啞著嗓子說:“阿紅,我對不起你母親,我知道,她到死都在等待我回去接她,可是我沒有。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悔恨中度日,她是一個多好的女人哪,善良,美麗,任勞任怨,溫存體貼……世上任何讚美女性的詞語用在她身上都不過分!那麼好的一個女人我拋棄了,卻娶了個惡婦,我鬼迷心竅哪!我不會在你面前粉飾自己,我的確是個混蛋!我的心肝黑透了哪!後來我們還是離婚了,當我想回野豬坳去時,梅姍早已經魂歸天國了!我欲哭無淚,痛苦將伴隨我一生,我也發誓,這一生再也不娶女人!我心裡永遠守候著梅姍!我也對不起你,阿紅,你是我的骨肉,想起你和肖三娘在那貧苦的山村裡受苦,我的心刀割一般的疼痛!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那一場病嗎,你發高燒時,我也莫名其妙發燒,肖三娘寫信告訴我這件事情後,我的心碎了,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父女連心!”

我顫抖地說:“不可能,不可能,我媽怎麼會給你寫信!”

顧新又用紙巾擦了擦眼睛說:“肖三娘是個好人,當初你外公要把你溺死,是肖三娘救了你,並且收養了你,野豬坳沒有人會像她那樣做!其實她也恨我,恨我無情無義!我知道她收養你後,就給她寫信,表示每個月給你寄撫養費。我給她寄了幾次錢,她都給我退回來了,也沒有解釋為什麼不要我的錢,可她會給我寫信,告訴我你成長的情況,她的每封信都讓我的心不得安寧!也許你不知道,肖三娘解放前是個地主的女兒,上過幾年學,寫得一手好字!後來,她家沒落了,因為長得醜,沒人娶她,她就當了巫婆,獨自生活。阿紅,你知道嗎,得知你考上大學,來上海讀書,我是多麼的高興,我想可以在你身上彌補我的過錯,我是愛你的!”

我淚流滿面。

我站起來,哽咽地說:“我不是你女兒,你不配做我的父親!你不覺得愛字從你嘴裡說出來,是在玷汙了這個神聖的字眼嗎!我是肖三孃的女兒,永遠都是她的親生女兒!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沒有爸爸,永遠沒有!”

說完,我就離開了他,離開了那個飄著軟綿綿輕音樂的咖啡館。

顧新追了出來,大聲地在我背後說:“阿紅,我不會放棄的,永遠不會放棄的——”

體內的黃鼠狼在說:“遠離他,遠離他,他是惡魔——”

蘇小傘到醫院給額頭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陳懷遠兇相畢露的樣子令人恐懼,如果不離開他,也許會把她殺了,像向含蘭那樣死在家裡,腐爛了也無人知曉!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人,竟然會朝你動粗!蘇小傘最害怕男人兇狠,童年時,養父蘇國慶對她的粗暴記憶猶新。陳懷遠無疑把她心底的傷疤無情地揭開了,蘇小傘的心在流血。

蘇小傘走著走著,累了,腰痠背痛,頭昏腦漲,兩腿灌了鉛般沉重。

不遠處的街邊有家漢庭快捷酒店,她想了想,就走了過去。

辦完入住手續,她就上了電梯,來到1404房間。關上門,來不及觀察房間的好壞,就蹬掉腳上的鞋子,撲倒在鬆軟的床上。床上的被單十分潔淨,散發出乾爽的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蘇小傘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該好好睡一覺了,什麼也不想,好好睡一覺!一切等睡飽了以後再說!

她的身體漸漸地放鬆。

疲憊的眼睛自然地閉著。

蘇小傘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片羽毛般飄向虛無的太空……

她的腳踩在一團白雲上,白雲隨風飄動,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小傘,我要帶你到天堂裡去,那裡沒有人世間的煩惱和痛苦,沒有欺騙和殘暴,沒有殺戮和傷害……”

說話的人是誰?

蘇小傘分不清那是誰的聲音。也許是養母楊雪莉,那是世上最疼愛她的人;也許是向含蘭,她已經脫離了人間苦海,變成了天使,她會一直在天空中飛翔,快樂地飛翔……不是,不是她們。她們已經不會再疼愛她,保護和幫助她了,她們死了。

蘇小傘突然聽到了一聲冷笑。

這是他十分熟悉的冷笑。她明白了,剛才那些話是誰對自己說的。果然如此,他就是陳懷遠,他湊近蘇小傘的耳朵說:“小傘,你想離開我,門都沒有!你以為你飄到天上,我就找不到你了嗎?你是我的,休想逃離我的手掌,如果說你是孫猴子,那麼我就是如來佛,你能逃掉嗎!哈哈哈——”陳懷遠惡魔般的笑聲在天空迴響,蘇小傘毛骨悚然。

陳懷遠的狂笑聲戛然而止,他伸出雙手抓住了蘇小傘的雙肩,使勁地把她推了下去!蘇小傘像只在暴風雨中折斷了翅膀的鳥,飛快地跌落,風聲在她耳邊呼嘯,連自己的驚叫也聽不見了。

蘇小傘落入了一個深淵。

黑暗的深淵,她的掙扎無濟於事。

渾身疼痛,骨頭散了架。黑暗中,她分不清自己身居何處。

蘇小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陳懷遠就是自己的地獄,壞男人就是女人的地獄!

她在黑暗中突然聽到獰笑聲。

獰笑聲從不遠處傳來,那是什麼地方?

可以肯定,獰笑聲不是從陳懷遠喉嚨裡發出的。那麼,這個人是誰?

在蘇小傘心懷疑慮時,黑暗中有人點燃了一支白蠟燭。燭光照亮了她眼前的空間,她大氣不敢出一口,趴在地上,睜大了驚恐的眼睛。是他,沒錯,就是他,剝了皮也認識他!就是在地鐵上非禮她的那個矮個男子,那張滿是胡楂的黝黑而粗糙的臉在燭光中顯得陰森可怖,還掛著一絲邪惡的笑容,那雙小眼睛散發出綠色的光芒。

蘇小傘的身體僵硬,冰凍一般。

她只是睜著恐懼的大眼,看著他點著蠟燭朝自己走過來。

那一刻,蘇小傘絕望了!

意外的是,矮個男子沒有走到她跟前就停住了腳步。他跪了下來,把白蠟燭放在了地板上。那地板上有白色的粉筆畫出的一個人形,白蠟燭就放在人形胸部的位置。

蘇小傘更吃驚了。

那個位置不就是向含蘭屍體橫陳的地方嗎?

她驚駭地看了看周遭,燭光可以照亮到的部分,這不就是向含蘭的家嗎?那擺設,那格調,一點也不差,最能證明這是向含蘭家的就是牆上那幅畫,畫的是一隻伸向藍天的手,那隻手是向含蘭的手,這畫也是蘇小傘畫的。

這個矮個男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向含蘭的家裡?

難道,他就是殺害向含蘭的兇手?

矮個男子口裡喃喃地說著什麼,他趴在了地上,用手輕輕地撫摩向含蘭屍體臥過的那塊地板,像是在撫摩向含蘭的身體。他的神情陶醉,最後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一陣陰風吹拂過來,燭光搖曳著,然後滅了。黑暗重新將蘇小傘淹沒,將一切淹沒。

沉重的呼吸。

呼吸聲離她越來越近。

蘇小傘將要窒息!

矮個男人在向她爬行過來,毒蛇般爬過來……

那同樣是個噩夢。

蘇小傘從噩夢中醒來,天已經黑了。房間裡一片漆黑。童年時,也是一個黑夜,她從夢中醒來,聽到隔壁床上傳來的**,還有粗重的喘息和床搖動的吱嘎聲,她十分恐懼。那是養母楊雪莉嘴巴里發出的**。喘息聲是從誰口中發出的?她的床和楊雪莉的床只是隔著一道布簾。楊雪莉的**在繼續,喘息聲也在繼續……童年的蘇小傘嚇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就在黑暗中哇哇大哭。蘇小傘的哭聲一出,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蘇小傘繼續大哭,哭聲越來越響。過了好大一會,她才看到燈亮起來,楊雪莉穿著皺巴巴的睡衣,頭髮散亂地走近前,抱起了她:“小傘,別哭,媽媽在這裡呢——”……後來蘇小傘才知道,美麗的養母在養父離開後,有了個相好,沒想到她的相好第一次到家裡來幽會,就被蘇小傘攪了好事。不知怎麼的,楊雪莉就和相好分手了,分手那天晚上,她抱著蘇小傘不停地哭,邊哭邊說:“小傘,媽媽就和你過,一輩子都和你過,誰也不要!”蘇小傘長大後,明白了養母的一片苦心,心裡特別的內疚,想起她死前那段孤寂痛苦的日子,蘇小傘就會心痛得落淚。

蘇小傘在黑暗中嘆了口氣,想把燈打亮,渾身卻沒有一點力氣,被噩夢帶來的恐懼掏空了身體。

突然,蘇小傘聽到床底下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個陌生的房間裡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蘇小傘又一次想起了向含蘭,心裡十分肯定,她是被謀殺的!蘇小傘想象著床底下有個人正在爬出來,他的眼睛散發出邪惡的光芒,十指長著鋒利的爪子……蘇小傘驚叫著從床上跳起來,摸到了房燈的開關,可任憑她怎麼按,燈就是不亮。蘇小傘彷彿聽到陰森的獰笑聲,黑暗中有人在向她逼近,危險在向她逼近!蘇小傘驚叫著朝房門撲去,手忙腳亂地開啟門,大聲喊叫:“服務員,服務員——”

她的驚叫驚動了不少客人,他們紛紛開啟房門,探出頭來看她。

有個男子走出來,站在走廊的那頭大聲問道:“姑娘,發生什麼事情了?需要我們幫忙嗎?”

蘇小傘稍微冷靜了些,說:“謝謝,沒事,沒事,只是房間的燈不亮了!”

“哦,那你找服務員吧——”那男子回房間去了。

那些探出來的頭也紛紛縮了回去。

蘇小傘心裡說,原來這裡住了那麼多人!

不一會,一個女服務員來到了她面前,微笑地問道:“小姐,您有什麼事情?”

蘇小傘沒好氣地說:“這房間的燈怎麼不亮的呀!”

服務員說:“不可能的呀,我進去看看。”

蘇小傘說:“看吧!”

服務員進房後,毫不費勁地開了燈。

她微笑地說:“小姐,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蘇小傘搖了搖頭。

服務員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麼問題打電話給我們就可以了,沒必要在走廊裡喊。”

她走到門口,蘇小傘說:“你等等!”

服務員又折回身:“小姐,你還有什麼吩咐?”

蘇小傘臉色蒼白,目光慌亂,顫聲說:“你幫我看看床底下有什麼東西!”

服務員的眼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神色:“能有什麼東西呀!我看看吧!”

她彎下腰,頭往床下探去。

過了會,她直起腰,紅著臉說:“小姐,什麼也沒有呀!”

“真的?”蘇小傘注視著她。

“真的!要不,你自己看看!”服務員說。

蘇小傘也彎下腰,把頭探到床下,床底下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蘇小傘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她想也許是噩夢給自己造成了心理壓力而產生了幻覺,其實這個房間裡什麼危險也沒有,虛驚一場。蘇小傘笑了笑:“實在對不起,麻煩你了!”

服務員慌亂地說:“沒什麼,沒什麼!”

然後逃也似地走出了房間,順手還帶上了房門。

服務員走後,蘇小傘又恢復了緊張的情緒,此時,如果有個人陪在身邊該有多好!她嘆了口氣,從包裡取出了手機。開啟一看,竟然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那些電話竟然都是王巴打來的。

《暗吻》的封面設計不是發給他了嗎,催命似的打什麼電話呀!也許他們對《暗吻》的封面設計不滿意,要她重做?

這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要是往常,看到那麼多未接電話,蘇小傘一定會回電話的,今天她沒有心情。

蘇小傘憤怒的還不是王巴,而是陳懷遠,這個跪在她面前說愛她的男人,竟然一個電話也沒有打給她,她離開家已經整整一天了呀!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上包著傷口的紗布,心在顫抖!

蘇小傘躺在床上,開啟了電視,不停地調著臺。

她的情緒越來越惡劣,關掉電視,把遙控器扔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

陳懷遠沙啞的聲音又一次在耳畔響起。

他那張扭曲的臉是多麼的猙獰!

男人都是些什麼東西?

她的內心在淌血。

蘇小傘自言自語道:“我愛上誰和你陳懷遠有什麼關係?我不是你的私有財產,你有什麼權利管我!我今天晚上找個男人睡覺又怎麼樣,你活該當王八,混蛋!吸血鬼!暴徒!……”

她心裡真的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法。

找個男人**!

蘇小傘平常接觸的男人很少,這個時候,想找個男人上床都是那麼的困難!好不容易想起了剛剛參加工作時那個報社的副老總,要是打電話給他,他會像只聞到腥的貓一樣趕過來。對,就叫他來吧,把他熬成藥渣後就讓他滾蛋!她想不到自己會變得如此惡毒。

蘇小傘的手機里根本就沒有儲存那個副老總的電話!

她咬牙切齒地說:“老色鬼,讓你逃過一劫!”

還找誰呢?

想了老半天,實在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想想,一個女人活到連找個男人上床都困難的境地,這是多麼悲慘的事情!蘇小傘後悔沒有聽向含蘭的話,多結交一些男人,有錢的男人。向含蘭說過,沒錢的男人總是有問題的,要麼沒有本事,要麼運氣不好,總之,這些男人在為了生存掙扎的過程中,心理嚴重的變態,稍有不慎就會惹出大麻煩。向含蘭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陳懷遠就是最生動的一個例子,他除了寫幾首無病**的破詩,玩玩所謂的個性,還能幹什麼?向含蘭說的那些沒錢的男人最起碼也為了生存在掙扎,而陳懷遠連掙扎也不會,他根本就不曉得怎麼用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

想到陳懷遠,蘇小傘內心的怒火燒得更旺了,今天晚上非找個男人上床不可,讓你陳懷遠知道,我蘇小傘也不是吃素的!

王巴!

這個名字出現在她大腦裡的時候,有種莫名的興奮。

對於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他故意壓低她的封面設計費,欺負她是個新人外,還真找不出什麼明顯的缺點。想想,他還是不錯的一個男人,長相俊秀,談吐溫文爾雅……他能夠把一家民營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必有過人之處。撇開這個不談,蘇小傘聽他公司的幾個女編輯說過,他對女人可好了,雖然沒有細問他如何對女人好,蘇小傘還是可以想象到一些端倪。況且,每次到他那裡去,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她的胸上面瞟,蘇小傘不是傻瓜,清楚男人心裡想的是什麼。有時,他也會用一些巧妙的語言挑逗她,蘇小傘只是裝傻,沒理會他而已。王巴不是那種喜歡上哪個女孩子就死纏爛打的人,他知道怎麼樣和女人周旋。

蘇小傘拿起了手機。

她的手有些發抖,分不清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錯。

蘇小傘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被燃燒的火衝昏了頭腦。她終於撥通了王巴的電話。

“喂,蘇小傘嗎,你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天都不接電話?”王巴焦慮地說。

蘇小傘拿著手機的手還在顫抖,內心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男人!她不知怎麼回答王巴。

“你說話呀,蘇小傘,你知道嗎,我找了你一天,《暗吻》的作者鬼谷子想要見你,他在我這裡等了你一天,可你的手機一天都沒有人接!我剛剛和他吃完飯送走他,你就來電話了,怎麼回事呀!鬼谷子看了你設計的封面,他十分喜歡,還說只有你才能設計好他作品的封面,其他人都不行!還說以後他的小說的封面都要你設計!走時還十分遺憾,因為沒有見到你,因此,他今天的酒也沒有喝痛快!”

蘇小傘鼓足勇氣說:“我不舒服,對不起!”

王巴關切地說:“你是不是病了,嚴重嗎?”

蘇小傘心裡湧過溫暖的潮水:“沒病,就是出了些問題,我快崩潰了!”

王巴又說:“到底怎麼啦?需要我幫助嗎?”

蘇小傘突然哽咽了:“王總,你能來一趟嗎?”

王巴痛快地說:“當然可以了,你在哪裡?”

蘇小傘說:“我在莘虹路的漢庭快捷酒店1404房間。”

王巴說:“好,記住了,你等著我,我馬上過來!”

蘇小傘洗了個熱水澡,有生以來第一次脫光了衣服,躺在賓館的床上,等待一個男人的到來。她沒有給門上鎖,只是輕輕的合上,王巴只要一推門就可以進來。

蘇小傘的心情複雜極了。

惶恐不安,而又激動得牙關打顫!

這是荒唐而又巧妙的一件事情。

渴望王巴的到來,又擔心著什麼。

她一次次地問自己:“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承受此事給你帶來的後果了嗎?”

她顫抖地回答自己:“準備好了——”

蘇小傘明白,王巴和自己睡上1000次,也不會和自己結婚的,誰都知道他有個美好的家庭,有一個美麗的嬌妻,還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

王巴沒有食言,果然很快就趕過來了,開著一輛寶馬車。

他來到房間門口,按了一下門鈴。

蘇小傘的心快要跳出來,顫抖地說:“門沒鎖——”

王巴推門進入了房間,反手把門鎖上了。

他看到躺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身子只露出一個頭的蘇小傘,頓時明白了什麼。他坐在了床沿上,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微笑著溫存地說:“小傘,你受傷了,是誰如此狠心欺負你呀!”

蘇小傘的雙手從被窩裡探出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竟然如此溫暖。

蘇小傘的眼淚流了下來。

王巴說:“如果你覺得委屈,那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蘇小傘流著淚笑著說:“我沒有什麼委屈,你能來讓我高興,高興得流淚了,對不起。”

王巴笑了笑說:“蘇大美女叫我來,我敢不來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你知道嗎,鬼谷子沒見到你的人,就對你垂涎三尺呢。我很清楚他心裡打的什麼小算盤,好在你今天沒有接我的電話,否則——”

蘇小傘擦了擦眼睛:“否則什麼?”

王巴說:“否則他泡上你了,我會醋死的!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你了。”

蘇小傘心裡說:“你要是喜歡我,怎麼會那麼狠心剋扣我的封面設計費!怎麼不追問我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看來男人對女人都習慣花言巧語,睜著眼睛說假話!不就是想和我睡覺嘛,今天我給你,你在今夜只是一個應召牛郎,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總經理!來吧,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別把自己當成大情聖了!”

蘇小傘笑著說:“是嗎?”

王巴點了點頭說:“是的!小傘,我先去洗個澡,馬上就來,你在床上等著我!”

蘇小傘輕聲說:“去吧!”

王巴進盥洗室後,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她突然想逃,已經來不及了,王巴很快地走出來,光著身子鑽進了被窩。

……

翻雲覆雨後,蘇小傘虛脫了,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一聲不吭。

王巴心滿意足地點上一根菸,笑著說:“今天鬼谷子講了一件事情,蠻有意思的。他說,每個酒店,都有一個房間是空著的,要不是客滿,是絕對不會給客人住的。因為,要留出一個房間給鬼住。我問他為什麼,他說,賓館裡客人來來往往,住過賓館的客人死後,鬼魂還會回到這裡來住上一宿的,所以要留出一個空房間,鬼有住的地方了,就不會去打擾客人了。1404,這個房間號讓我想起了他講的這件事。也許,這個房間就是留給鬼住的,今天這裡客滿。”

蘇小傘毛骨悚然,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緊緊繃起。

她心裡暗暗罵道:“王巴,你有病呀,好端端的講這些嚇人的鬼話!”

王巴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通了電話。

“我剛剛和一個作家吃完飯,馬上就回家……我看看……半小時左右我就可以到家……好的好的,你先睡吧!”

這一定是他美麗的嬌妻打來的,蘇小傘想。

王巴匆匆忙忙地穿衣,邊穿衣服邊說:“小傘,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打我電話,我的手機24小時都開機!”

蘇小傘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

當她聽到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後,她才睜開了眼睛。

蘇小傘看到旁邊的枕頭上放著一沓錢。

那沓錢無言地羞辱著她。

敢情王巴把她當成了**!

她抓起那沓錢,用力地甩出去,花花綠綠的鈔票紛紛飄落,她的心連同肉體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她罵了聲:“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床底下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彷彿有獰笑聲陰森森地傳進她的耳朵。

房燈一閃一閃,隨時都將熄滅。

蘇小傘想到王巴講的那件事,渾身冰涼。她顫抖地拿起手機,撥通了王巴的手機,大聲喊道:“王巴,你給我回來——”

王巴鎮靜地說:“小傘,怎麼啦?錢不夠嗎?這樣吧,以後你設計的封面還是按1500算,好不好!只要你設計得好,2000也沒有問題,我們不差這個錢,況且,憑我們的關係,什麼都好說。”

蘇小傘聲嘶力竭地說:“去你媽的!誰要你的臭錢,趕緊回來,送我回家!”

她的確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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