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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第一次在田孜這裡留宿,雖然不能做什麼壞事,但兩人親親熱熱地頭並著頭躺在一起,也有一種異樣的滿足。
那晚夜涼如水,卻有很好的月亮,月華如白練,又似水銀,透過窗簾的縫隙撒在他們的床頭,恍惚有種千里共嬋娟的美好。
田孜來例假的第二天,肚子有點痠疼,何川就搓熱了手幫她捂著,別說,男人陽氣的確足,手心滾燙熨帖,比熱水袋還舒服。
田孜在夜色中忽閃忽閃眼睛,突然問:“你憋得難受不?要不要......”
“得了,顧好你自己吧,女人家家的,怎麼一腦子不純潔的念頭?!”
何川粗聲粗氣地給她一個腦瓜崩,把被子的一角掖了掖,說:“睡覺!”
田孜被裹得密不透風,只剩下小小一張臉,她慢吞吞地說:“想什麼呢?我只是問問你要不要把窗戶開個縫兒!”
“真的?”
何川揶揄地笑。
“你說呢?!”
田孜皺著鼻頭,在月光中笑得像個小狐狸,一臉狡黠。
何川心一動,忍不住在她額角上吻了一下,說:“田孜,咱們結婚吧,每天都這樣睡覺,好嗎?”
他那樣地誠摯和溫柔,田孜幾乎要點頭了,突然哼起一首老情歌:“...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讓我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何川瞬間放開她滾到一邊去了,呻吟道:“你這是第一百零一次花式拒絕嗎?”
田孜趕緊黏過去,一邊輕撫他的後背替他順氣,一邊柔聲說:“人家古人都說了:不要在深夜衝動的時候做決定,等明天太陽昇起的時候咱們再討論這件事好嗎?!”
何川無奈地嘆氣:“那個古人難道不是你自己嗎?你真是理智地可怕!”
結果第二天的太陽還沒有等到,他們先被田孜她媽王美蓉堵了個正著。
王美蓉來得突然,按門鈴的時候田孜在衛生間刷牙,還沒來得及做反應,睡得迷迷糊糊的何川就把門開啟了,然後彼此都受到了極度驚嚇,王美蓉的尖叫快把田孜的耳膜刺穿了。
田孜牙膏沫子還沒吐乾淨就一頭衝了出去,這下好了,捉姦成雙,兩個衣冠不整的人被逮了個正著。
饒是厚臉皮如何川,老臉也紅了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阿...阿姨,你先坐。”
差點咬到舌頭直接叫“媽”了。
然後箭一般地扎回房間穿衣服去了。
母女倆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都還沒有從驚嚇中甦醒過來。
最後還是田孜先開口:“你是怎麼進來的?門衛沒有攔你?”
“攔我?”
王美蓉得意洋洋地一笑,把小坤包往沙發上一甩,人也跟著坐下了:“隨便聊兩句他就找不到北了,再說了,我是住戶的媽,攔我幹嘛?!。”
“媽!”
田孜忍不住長長地叫了她一聲。
田孜簡直替她尷尬,一把年紀了說話做事還是這麼熱辣辣大咧咧的,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再看她今天的打扮,長風衣,短皮裙,豹紋高跟鞋,簡直就是她這個年齡段的范冰冰,隨隨便便送個眼風過去,再說兩句軟話,五十多歲的保安哪裡吃得消?
田孜轉身幫她倒了一杯茶,順便攏了攏頭髮,拉了拉睡衣的領口,問:“怎麼突然跑來了?電話也不打一個,有什麼急事嗎?”
王美蓉往臥室那邊努努嘴,說:“先別說這個,你們這算怎麼一回事?”
“沒怎麼一回事!”
田孜的臉飛紅了。
“哎呦,這有什麼?”王美蓉看不得她又羞又窘的樣子,渾不在意地說:“熟男熟女了,睡個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上次你們回去過年我就看你們不對勁,你還死活不鬆口!”
她湊近她,壓低聲音:“他說沒說娶你的事,這種事情拖久了,終歸是女孩子吃虧些的.....”
“媽!”
田孜無奈地又叫了一聲,她實在沒辦法和自己的母親落落大方地討論這些男女之事。
恰好何川穿戴整齊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明顯整理過,自然而親熱,大大方方說:“阿姨,我先去上班,你和孜孜聊著,晚上我定個好飯館,一起去吃飯。”
“好!好!好!”
王美蓉笑眯眯地一疊聲應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真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何川背過臉朝田孜擠擠眼,意思是天意如此,我看你還怎麼拒絕我。
田孜心裡有點亂,卻還是把他送到門口,低聲警告他:“你儘管忙你的,別裹亂!”
何川不理她,把頭伸進客廳,大聲地和王美蓉說再見,又悄悄給田孜送了一個飛吻,甜蜜蜜地說:“孜孜,晚上見啊!”
門一關,房間裡的空氣頓時安靜了,王美蓉拍拍身邊的沙發,對田孜說:“你坐下,我給你說件事!”
田孜坐在略遠一點的靠椅上,先發制人:“你別多想,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他向我求過幾次婚了,我只是想慎重點,考慮得周全一些。”
王美蓉“嗤”地笑出聲來:“等你考慮好了黃花菜都涼了,沒聽人說嗎?結婚就靠衝動。”
田孜不願意聽她這些婆婆經,截斷她的話頭,問:“你火急火燎地來肯定有事,快說吧?”
王美蓉倒是難得地躊躇了一下,說:“你也知道的,趙蜜讀書不行,腦子遠不及你靈光,沒考上好初中,我索性把她送到一家比較有名的私立學校了,貴點就貴點,人家師資力量在那裡擺著呢,全封閉管理,一個月回家一次......”
“到底什麼事?缺錢嗎?”
田孜心裡像燒了一把火,她這麼遠趕過來不會只是想說這些家常閒話。
“你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王美蓉白了她一眼,說:“聽我說完。”
“說,說,說!”
田孜立刻投降。
王美蓉意猶未盡,繼續:“本來我還有些擔心你,性子太倔,不過看到今天這個情形倒是放心了一些,何川這小夥子不錯,相信我,你媽看男人的眼光比你準!”
田孜越聽心越往下沉,幾乎坐不住了,催她:“說重點!”
“那啥......”
王美蓉清了清喉嚨,到底還是有點扭捏,說:“我認識了別的男人,準備和你趙叔離婚,先和你說一聲!”
“離婚?”
田孜一個冷不防,手裡的杯子哐啷掉地上了,熱水潑到腳上都不覺得,整個人都驚呆了。
好一會兒她才說:“你瘋了嗎?一定是瘋了!你都多大歲數了?...趙蜜她...我...”
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王美蓉倒是大方起來,等田孜在房間裡暴走了幾圈後,幽幽地說:“你也不要這麼激動,我並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的,只是告訴你一聲。天要下雨孃要嫁人,誰都別攔,攔不住的!”
“媽!”
田孜悲憤交加地大叫了一聲,新仇舊恨一起在胸口亂湧:“都是當媽的,拜託你不要活得這麼自私,不要這麼自我好不好?!你說離就離,說結就結,然後再離,再結,你這一輩子只顧自己痛快,你考慮過趙叔的感受嗎?考慮過我和趙蜜的感受嗎?我們也有血有肉的人呢,不是一個物件,隨便你帶來帶去,隨便你往什麼地方一扔就行!”
激動到了極點,說到後面聲音都劈叉了。
王美蓉的笑立刻凝固在臉上,她萬沒想到田孜會有這麼大反應,她一向對她的事冷淡而理智的,這次卻這樣歇斯底里。
王美蓉突然懂了:她哪裡是在為趙國強和趙蜜討公道,分明是在為當年的小田孜討公道!
她艱難地說:“孜孜,當年媽確實忽略了你,總覺得你小,什麼都不懂,現在一想起來......”
“行了行了,但凡你有點悔意,你就不會再來這麼一出!說實話,趙叔哪裡對不住你了?不就是落魄了,沒有當年的風光了!過年那會我就看出來了,你現在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已經夠忍氣吞聲了,你依舊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你的心是什麼做的,怎麼這麼狠?!”
田孜句句如刀,毫不留情。
王美蓉古怪地一笑:“我沒良心?你知這些日子我怎麼熬過來的?他落魄就落魄唄,我不怕窮,我就怕他沒志氣不像個男人。這麼多年我不是沒鼓勵過他,一次次扶持他幫他收拾爛攤子,可他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不是我後來開了家服裝店,靠他那倆死工資,早就餓死我們娘倆了!早十年他就沒了血性,天天就指著那二兩二鍋頭,越喝越像一灘鼻涕,我簡直不敢看見他......”
她一臉嫌棄和厭惡,看來她忍他不是一天兩天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田孜突然洩氣,不想和她吵下去了,她冷冷地說:“你愛幹嘛幹嘛,想嫁哪個老頭就嫁哪個老頭,何必告訴我呢?反正你的字典裡只有“快活”二字,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責任,你反正只活你自己!”
這話太扎心了,王美蓉的兩行淚突然直直地下來了,粉撲太多了,衝出兩道長長的印子,把田孜嚇了一大跳,她還以為她已經鋼鐵不入了。
王美蓉背過身胡亂擦了擦,說:“你說得對,我只知道活自己,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錯,我只恨我沒有早點下這個決心,白白熬了這麼多年。”
她頓了頓,終於說出口:“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去年我得了場大病,折騰了大半年,好一點才去廣州找你。那會兒本來想告訴你的,結果你丟魂落魄地跑到大連,我就忍不住沒說,過年那會兒你這麼多年第一次回家,大家都高興,也沒說。
不過現在你也該知道了,我生的病不好,化療後暫時壓住了,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捲土重來了,我的生命現在是以半年為計量單位的,在死神找上我之前,我想隨心所欲地過點自己想過的生活,就這麼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嗎?!”
“什麼?”
她的話像焦雷打在田孜耳旁,震得她頭暈目眩,幾乎要栽到地上。
“大病,化療,死亡........”,這些詞是什麼意思?”
田孜想問問她,嘴唇卻只顧發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美蓉輕輕地說:“孜孜,你別怕,我現在是健康的,沒事兒,媽媽能抗住。”
田孜眼睛發直,機械地說:“我不怕。”
然後又說:“我去下衛生間。”
她搖搖晃晃地走進衛生間,開啟水龍頭,一抬頭看到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眼中全是驚恐,難怪王美蓉讓她別怕,她怎麼能不怕?她媽還不到六十呢!
一股強烈的悲傷突然席捲而來,眼淚泉水一樣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她趕緊拿著毛巾擦了擦,卻越擦越多,她咬緊牙關,整個人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又像在打擺子,怎麼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