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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丑時,太子府。
正在偏廳打盹兒的餘管事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揉了揉眼皮,嘟囔了聲:“進來。”
來人正是他的小徒弟雲奇。
雲奇臉上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他睜大雙眼驚慌道:“大管事,殿下...殿下他好像又夢魘了!”
餘管事的反應倒是平靜,他眯著眼打了個哈欠:“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麼叫好像,你給殿下送去薑茶了嗎?”
雲奇搖了搖頭:“奴才隔著門扇問過了,殿下沒讓奴才進屋,而且...而且...”
餘管事的睏意消散了些,他擰起眉心,呵斥道:“繼續說啊,還等著我給你打快板呢?”
雲奇嚥了口唾沫,一鼓作氣全說了:“殿下他好似心情不太好,還讓奴才送去一床新的被褥。”
嘶...竟然要換新的被褥,看來太子殿下這一次夢魘後出了不少冷汗,都將床褥打溼了。
“行了,把薑茶給我,你去取一床新被褥。”
餘管事拎起裝著熱乎乎薑茶的象牙雕花食盒,快步朝蘅蕪院走去。
烏雲遮月,夜色漆黑,呼嘯北風吹得過道兩側高大的青松沙沙作響。
行走在陰嗖嗖的廊下,餘管事忽然理解姜少傅為何要花費千金裝飾竹意軒。
庭院有朝氣些,讓人看得賞心悅目,也可少回憶起不好的往事。
太子夢魘的毛病已有三年,每次醒來後渾身大汗淋漓,身上摸起來冰得嚇人,宛若一塊不斷滲出冷水的冰疙瘩。
就連宮裡那些見多識廣御醫們,面對太子夢魘後的奇怪症狀也是束手無策,最後只能搖搖頭,叮囑上一句:多讓太子殿下喝些薑茶驅寒補水罷。
可餘管事卻清楚,太子這是心病,需心藥醫。
那年北涼下的雪實在是太大了,滿天飛雪,北風呼嘯,雪花越下越大,仿若在眼前織起一張白茫茫的大網,丈把遠外什麼都瞧不清。
為了活下去,他們不得不在雪地冰窟裡繼續前行,一步一個雪坑,積雪深至膝頭,渴了就捧一口雪吃,餓了也捧一口雪吃,最後凍到四肢都沒了知覺,眼睛被飛揚的雪花眯了,想抬手擦拭一下,卻發現手指頭不知何時凍掉了幾根!
回憶起往事,餘管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五萬北涼軍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們,沒有死在匈奴人刀下,旗開得勝以後,本該榮歸故里,受滿城百姓十里相迎,卻因一場謀算活活凍死在冰天雪地裡,屍骨不得還鄉。
嘿,真他孃的可笑!
昏暗夜色中,餘管事抬手擦了下溼潤的眼角,他深吸了口氣,輕輕釦動獸首門環。
“殿下,奴才給您送薑茶來了。”
屋內遲遲沒有回應聲,餘管事不由皺起眉心,他俯身把耳朵貼在紅木門框上,隱約聽到屋內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這都三更了,盥室間的水都涼透了,殿下剛出了一身冷汗,怎能用涼水沖洗身子呢。
餘管事心中大急,他顧不得其他,當即推門而入,徑直走進內室,急聲到:
“殿下,您不能用涼水沖洗啊!奴才這就去放熱水,殿下先喝了這盞姜..”
話說了一半,餘管事焦急的面色在看清楚紫檀木床榻上那團汙漬後,驟然變得精彩起來。
餘管事成婚早,如今孩子都會滿院跑了,他一眼就明白雲錦繡龍紋被褥上的那團汙漬意味著什麼。
他急忙閉上嘴,低頭看了看托盤裡熱騰騰的薑茶,心想要不要換上一盞清熱降火的菊花茶。
“你的差事當得愈發寬了,孤讓你進來了嗎?”
背後傳來太子冷冰冰的聲音,餘管事轉過僵硬的身,訕訕笑道:“殿下贖罪,老奴...還以為是殿下的夢魘又犯了...雲奇,你還杵在那愣什麼,還不快把被褥換了!”
雲奇不敢多言,他假裝沒看到被褥上的汙漬,手腳麻利地換好一床新的錦褥。
掀開茶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餘管事撐起膽子悄悄看了眼仰頭飲茶的太子。
太子上身未穿中衣,只著一件撒腳銀白綢緞長褲,上半身露出肌肉結實的膀臂,胸口冷白如玉的肌膚上泛起一片潮紅。
男子喝得有些急切了,脖頸間凸起的喉結上下浮動,唇角溢位的茶水順著胸口簌簌滑落,一直流淌至線條清晰的腹肌下...
“咚!”
太子忽然用力放下茶盞,嬌貴的青釉玉瓷瞬間碎裂,茶水順著裂縫嘩啦啦流淌了一桌子。
好似早已佈滿細密裂痕的堤壩,瞬間被欲.唸的洪水衝破...
“都出去!”
餘管事忙應了聲,招呼雲齊一起退出門外,又輕手輕腳掩上雕花門扇。
寢室恢復寂靜,詹灼鄴抬手撐著眉骨,手指緊緊按壓著一下下鼓動的頭穴,好似要將方才那荒唐的夢境從腦中生生扯出來。
騰龍山一役後,他經常在午夜陷入夢魘,夢中那些兵卒臉色青紫,渙散的瞳仁漸漸失去光彩,臉上卻掛著詭異的微笑。
京城裡膏粱錦繡,醉生夢死的達官貴人們恐怕不知道人在瀕臨凍死前,臉上竟會露出微笑。
可十五歲的詹灼鄴卻知道,那一張張青白色的笑臉在夢中閃現,宛若揮之不去的煙嵐,數年如一日,不曾消失。
詹灼鄴早已習慣從夢魘中驚醒,身上流淌的冷汗滋養著內心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愈張愈旺。
以至於在今夜,貿然闖入夢境的少年郎打得他猝不及防,潰不成軍...
夢境中,小少傅身披逶迤金絲薄煙紗衣,衣襬仿若盛開的孔雀曇花鋪散在身後,輕薄如蟬翼的緋色紗衣下,未著寸縷。
隔著朦朧的紗衣,好似隔霧觀山水,玉峰凝雪,河流婉轉,春光旖.旎。
小少傅匍匐在他腳畔,軟弱無骨的身子半倚在他膝頭,仿若無根的菟絲子,依附纏繞著他而生。
少年輕輕托起他鮮血淋的手掌,微微仰起頭,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臉襯得一對清粼粼的烏眸愈發黑亮透徹。
“殿下受傷了,臣來幫殿下醫治...”
小少傅聲音低啞軟糯,噙著濃濃的鼻音,音色勾人纏.綿,當少年抬起手臂時,搭在肩頭的薄煙紗衣緩緩下墜,露出一抹雪白平滑的肩背。
詹灼鄴胸口莫名蒸騰起一股躁意,他想要拉扯起那層隱隱欲墜的紗衣,好遮擋住那片刺眼的雪白。
可他仿若被封住了通身穴道,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就連呵斥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得眼睜睜瞧著小少傅捧起他的手掌。
少年的手白嫩又小巧,託著他修長有力的大掌,二人肌膚相觸的地方似有春水款款流淌,順著血脈流進鼓動如雷的心臟。
就在詹灼鄴竭盡全力想要抑制血管裡翻動的熱血時,少年驀然低下頭,細白如瓷的小臉隱沒在他的掌心。
傷口處傳來溼潤的觸感,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決堤洪水,頃刻間沖垮他竭力扼守的那片清明淨地。
小少傅緩緩抬起頭,秋眸水光迷離,形狀姣好的唇珠上還沾著他的鮮血,仿若雪地裡散落的點點紅梅,勾起人心裡最陰暗的旖.念,只想狠狠揉.捻上去,讓鮮豔嬌貴的紅梅與冷雪融合在一起。
“殿下若是覺得疼,可以喊出來。”
小少傅沙啞的聲音沖垮了詹灼鄴最後一絲理智,他伸手抓向少年肩頭搖搖欲墜的薄煙紗衣。
此時此刻,他只想要小少傅顫著嗓子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