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給血伶人一點帝國震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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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你。”拉卡特說。
“你的語言已經這麼匱乏了嗎?”福格瑞姆給自己添上一杯新的溫熱茶水。他的水壺非常不必要的是銅製的,一些憶錄使也許會認出這是切莫斯式樣,典雅、精緻,而且易於使用。一個小瓷碟被擺放在旁邊,水晶紙上鋪著幾塊切痕新鮮的方糖。
然而瑩潤瓷盤不勻的釉色上有著細微的裂痕,其下的油彩閃著瑩瑩藍色……雖然沒有一個使用者會在意就是了。而小塊方糖怪異的成色表露出些危險的訊號。福格瑞姆遺憾的眼神掃過,慶幸於拉卡特的帝國物產知識基本只侷限於有機體。
儘管他們都深知對方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顏面這種東西依舊微妙錯誤著,倒也符合智慧生物的本性。
沒有辦法,他的這些寶貴家當都是從上一個行將崩塌的巢都撈出來了,有些小小的瑕疵也是理所應當……他可不想在搞出些挑戰雪萊容忍限度的花活了。科技神甫有能源和研究專案就可以存活,午夜領主則能津津有味咀嚼從齧齒類到陶鋼口糧在內的一切可食用物。但福格瑞姆……福格瑞姆需要生活。
但真正的生活而非生存,需要很麻煩冗長的流程。它自概念產生以來對人類就是個偶然在短時間,僅被一小撮習慣的事物。而在各世界如餅乾般散碎的帝國,更是如此。
眾所周知,除非你變身一個餐後甜點都向亞空間交易的傢伙,否則物資將永恆困擾你的虛空旅途,從行商浪人到太陽領主皆是如此——而且你得到的恐怕和“餐後”與“甜點”這兩個概念都出現少許的偏差。
只要你的甜點不吃掉伱,一切都不算太壞。
“因為我剛才已經用光了自己所有適合你的形容詞。”血伶人甕聲甕氣,“你們都是怪胎、混賬,亞空間不死的孽子,而羅嘉·奧利瑞安……哦天哪奧利瑞安,他更是神明的先鋒,你不知道他是怎麼承載諸神的言語的嗎?在我品嚐過的幾乎每個先知的骨頭裡,他的名字都被頌讚和哭泣環繞。”
“沒那麼玄乎……”福格瑞姆在拉卡特越來越快的語速中掙扎,“他甚至會在一場對話裡道三次歉。”
適得其反地,血伶人更惱火了,鳳凰從那張怪誕面容和他散發的光環中同時品味到了……彷彿生而知之般,他知道這種又冷又麻,裹挾著若有若無的撫觸的感覺應該被命名為恐懼,且為此沉醉了一小會兒。
拉卡特尖銳的鼻頭抽動著。“只有你這樣受詛咒的種族才會容忍此等禍根孽胎,你們這些惹人惱火的諸神的寵兒!”
“對一個親自為一尊黑暗神祇助產的種族,甚至個體來說這話是不是有失公證了……”福格瑞姆紫色的眼睛緊盯著這位黑暗靈族造物的殘餘,一個自以為最偉大血伶人——也是在靈族帝國墮落前,可能親手締結了她的墮落的角色——的可憐蟲。
“是,我們褻瀆了一切古老的道德,在神聖之地潑灑同胞的血,但我們當時以為所作所為並無代價!而現在……即使在葛摩,這怪物也超越可供取樂的界限了。他帶來火焰,然後是灰燼。說真的,哪個瘋子會想著撫養他?”
那聲音超越震耳欲聾的界限:“而我面前足足有三個!天哪,以黑心肝的繆斯之名,這究竟在發什麼瘋!”
“瘋子?”
“有異議嗎?”
“我只是驚訝——不,我應該驚訝,銀河最古老也最偉大的血肉魔匠在譴責我精神穩定的問題嗎?”
福格瑞姆挑起一遍眉毛,在許多次交流中,他們已經習慣這種沒營養的嘲諷,且把它視為一種潤滑。因為如果直白地說出彼此的觀點,恐怕會允許演變成一成不變的相互攻訐。
拉卡特重重哼了一聲。“我為了生存和歡愉而工作,而你們看起來在自尋死路。”
“不然呢?”福格瑞姆丟進去一塊方糖,“你覺得該怎麼辦?把鏈鋸劍按在他脖子上然後開啟最大轉速?要是我們這麼容易死的話,倒還算幸運了。”
他注視著糖塊融化在滾燙的茶水中。“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那位親愛的好兒子死過幾次?俊美的盧修斯,受人厭惡的盧修斯……他從一位太空死靈體內爆出,因為那鐵骷髏感到了冰冷的滿足?哈,最拙劣的劇作家都不會寫出這種自相矛盾的故事。因為色孽——”
“別說那個名字!”
“好吧,飢渴女士沒有厭倦這個玩具帶來的樂趣。無論他多麼殘破,她總會撿拾起來然後修補好。諸神的棋局上唯一的規則就是他們自己的心意。我還能做什麼,跳出棋盤大喊‘我不想玩了’嗎?”
“別用這種過來人的話教訓我。”拉卡特咕噥,“對於她的反覆無常,我可比你權威多了。”
“你這話說得好像一個對女主人不滿的貼身僕從。”福格瑞姆拈起第二塊方糖,知道自己的談話物件已經服軟。
拉卡特發出難聽的嘶嘶笑聲,因為口腔的缺乏顯得像個漏氣的橡膠球。“真貼切啊……永恆的奴役,我們為她收割痛苦,卻永遠無法自己品味。”
“有沒有可能,”鳳凰把第三塊沿著茶杯內壁滑下去,“一個現實的生靈,可以不靠他人的痛苦存續下去?”
“也許吧,”血伶人咧嘴一笑,“我已經遺忘不以痛苦為食的歡樂了,甚至在我們的帝國隕落之前很久很久,就是這樣了。”
鳳凰默不作聲地把瓷碟上剩下的糖塊倒進杯中,拉卡特嫌惡地向後傾斜身體躲開濺起的些許水花。“是啊,你們是這樣的。”
在那個靈族帝國依舊繁盛的時代,血伶人高踞於廳堂之上,引領著狂歡走向墮落,那些厭倦了世俗歡樂的高貴生靈,拋卻了古老而乏味的神明,因其夢生滅星辰而蔑視起了星辰,為了一點感官的新刺激唾棄了一切原則和節制。
於是和銀河一般堅固輝煌的帝國,像他們餐盤上新鮮的血水一般乾涸蒸發了。究竟是諸神播散了罪行,還是有情生靈的罪孽中誕生了諸神,來報復他們的所作所為呢?
福格瑞姆不知道。他只知道血伶人不再關心這些舊事,專注於他們的新傑作中。他們以尖叫為樂曲,以痛苦為香氣,行步蜿蜒出新鮮的血跡。
但為什麼,他從拉卡特的情緒中,品味到哀傷的苦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