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給血伶人一點帝國震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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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吧。”拉卡特突然說,“遠遠地離開,遠離他們的謀劃。”
“亞空間何時真正有過距離這一概念?”鳳凰問,“唯一存在的關聯,不正是毀滅諸神縫紉的因果經線。你為他們供奉這麼久,難不成以為單純的抗拒就能破壞他們的願望?”
福格瑞姆抿一口茶水。過盛的甜蜜淹沒舌尖,順著神經傳導到大腦中。他品嚐到茶葉發酵的微妙變化,採茶工人的基因片段,唯獨沒有常人在攝食甘甜時該有的愉悅之情。
抗拒……呵。
他放下茶杯,輕柔嘆口氣。一個完美的效仿,取材自他見過的所有人和非人,將淡然的遺憾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很滿意,可惜對面的血伶人不是什麼合適的觀眾。
“所以……你覺得是什麼讓他們決定重啟這絕妙的一步,讓我們來干涉最早投入混沌懷抱的兄弟,也是他們最鍾愛祭司的命運呢?”
一局遊戲,誰會悔棋?
理應是弱勢的那個。
那如果……讓天平傾斜的精彩一著被拿開了呢?它也許會重新回到棋局上,也許不會。
贏家傲慢到覺得這不足夠嗎?
“試圖揣度諸神的心思可不明智。”拉卡特沙啞地說,“我的同胞固然愚蠢又短視,但對危險的敏銳可不差勁。你要知道他們是怎麼發瘋般對待巫術和預言的應用,就該明白,你們的帝國真是在脆薄冰面上一路馳騁。”
那種陰沉的刻毒從他臉上短暫褪去了。福格瑞姆發覺血伶人的額頭其實是哲學家的寬闊,被歲月鐫刻三道溝槽。
短暫的一瞬間,他看起來像個耐心勸導的智者了。
“毒井之水,著實甘甜。”福格瑞姆引用了一句古靈族諺語,他完美的發音令血伶人哼哼笑起來。“但血伶人的一生不就是由越界構成的嗎?”
“恭維我也沒有用。”拉卡特態度強硬,“光想想黑暗諸神的意圖就讓我不存在的大腦燃燒。”
福格瑞姆擺出造作的驚訝神情。“但你不要萬年來揣度著他們的渴望,來修正自己的作品嗎?有誰敢說你的傑作不是對他們最偉大的敬拜呢?有多少次,伱為一個世界帶來的傷痛,讓惡魔從傷口中洶湧而出,像病菌侵犯毫無屏障的血肉那樣。”
他沒有再說下去,那雙見證過血伶人的傑作是怎麼擾動帷幕,掀起波瀾的眼睛眨了眨,無聲取代了眾多證詞
他的聲線調整為蠱惑的低語。“另外,我們恐怕字面意義上在一條船上呢,考慮到未來的長久相處,也許你願意見一見羅嘉?雖然他應該已經睡了,但這孩子應該不拒絕你的拜訪。”
拉卡特似乎被並不存在的口水嗆住了,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帶動得整張麵皮都在顫抖。
他清清同樣不存在的嗓子。“咳……我覺得幼崽還是更需要睡眠。諸神的意圖?他們自己恐怕都不清楚。也許是為了懲戒,你的兄弟某種僭越之舉觸怒了他們,就像曾經永世受選的比拉克一樣失去了四神的寵幸。”
福格瑞姆點了點頭。這並不奇怪,混沌的一大定律就是永無長盛不衰之物,即使是出賣靈魂得到的寵幸。毀滅諸神的恩賜是一種獎勵,而非交易,而且它們厭憎抱著後一種觀念的人。以他對曾經兄弟的瞭解,他在信徒這一職業上的天賦……只能說不那麼討喜。
“還有一種可能,他們給你們一線希望,一絲改變的機會,然後讓它迅速淹沒在命運的長河中。你們所做的一切已然發生過,且並沒有改變結局。這種戲劇性和絕望會令他們心生喜悅。”
“是他們的作風。”福格瑞姆向後靠回椅子裡,一絲笑容浮現在嘴角,“但我可不覺得小羅嘉會這麼輕易遺忘乳汁和仙人掌的味道。”
“另外,這一切不過是他們輝煌王庭中為你們,或者你,精心譜演的一幕戲劇,你正在銀宮或者水晶迷宮中身陷囹圄,所見所聞,包括我現在的推測,不過色彩和樂曲構築的幻象。”拉卡特搖晃著身體評點:“我不喜歡,但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有理有據……然後呢?”
拉卡特奇怪地躊躇起來,他猶豫再三,還是舔舔嘴角。“你族的受詛咒之王主導了這場鬧劇,來為他的棋路增添籌碼。”
拖動椅子的聲音刺得血伶人往後縮了縮。看著驟然起身的福格瑞姆:“這……這也是猜測——”
“絕不。”福格瑞姆毫無儀態地打亂了他,“你那不存在的大腦確實有點過熱了!我要的是推斷而不是妄語,就算在放鬆心情的功能上,這種話表現得也著實——”
“——差勁至極”他的眼睛裡像燃著兩團火焰。
“真奇怪,你為什麼覺得他做不到?他的手已經伸進棋盤不止一次,且萬年來愈發猖狂。在那個終極美麗的酷刑架上……啊,我不得不沉醉片刻,這令人心生嫉妒的創造!”他閉了閉眼,扭曲眉宇間是純然的欣喜,令福格瑞姆眉頭擰成結。
“他的實力和渴望在生長,以治下日復一日的絕望和靈魂為養料,直到蔓延至萬千星辰之間。一個人怎麼可能醞釀出如此浩大的苦難之洋?那些試圖觀測他的先知的視線被耀金之光燒燬了,留下灼傷眼睛和心靈的劇痛。你究竟是瞎子,還是從未涉及浩瀚之洋中,所以不曾得見那輪烈陽的冰冷光輝?”
“你覺得你能揣測他的威能?”福格瑞姆的聲音冷下去,“我曾經伴他左右,踐踏過他靴下的泥土,撥出他胸膛的氣息也被我吸納。我用染血的手從他手中接過黃金天鷹,佩戴在我和子嗣的胸前。我見過他的另一面,屬於你思想不能染指的地方。他從來不是,也不願做一個神!你描繪出的偽像無論多麼富麗堂皇,也映照不出他的真面目。”
拉卡特左右晃了晃,神色間的疑惑慢慢褪去。“你有點歇斯底里了。是真的難以設想……”他陶醉地吸氣,臉上盡是久旱逢甘霖的貪婪“多麼甜美的痛苦,居然能從你這個空心人偶身上尋覓到……你究竟是真的難以設想,還是憤懣於你的父親覺得,其他兄弟比你更值得拯救呢?”